素来,春琴待人接物都有一套手段,想必是母亲亲手调理出来,而且是为了她,特意准备下的。
春琴的眼角余光,在芍药身上轻轻一扫,十分识趣地问道:“那么准备何时回府。”
“明天一早走,和兰心说好了,这是第一次来庄子,以后怕是会经常来的。”九如见芍药有些不乐意,加重了口气,“庄子原本就是府里的,兰心也是贴心的人,两处走走才是正经事情。”
果然,原本芍药想说的话被堵回去,嘴唇动一动,停了下来。
“走了大半个庄子。”九如将鞋底沾满湿泥的布鞋换下来,“幸好事先准备的,我也有些疲累了,到底是终日在府里不走动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以后要好好学着。”
春琴取出干净的鞋子,蹲下身,替她换好:“不如,先打个午觉养养精神。”
兰心从外头抱着一大叠的账册进来,将春琴的话给截住了:“睡不得,这些帐都等着要看的。”
芍药见账册堆在桌上小山一般,暗暗咋舌:“这么多,是要看到几时。”
“怎么庄子上的帐都不送进府里给大太太过目的吗。”九如奇怪地问道。
“一部分重要的定时由我送过去,不过庄子不比在府里的,走动容易,天天可送,这些小账小单的,都是半年送一次,你在这里替我看完,回去与大太太交代过,可省了我好些事情的。”
“也好。”九如拿起其中一本,翻开页,里面写的是买牲口的账目,“春琴再给我沏杯茶,我慢慢看,芍药磨墨,取小楷毛笔。”
148:空砖
看完的账册,九如放在左手边,关键的地方,另外记在纸上,看到快天黑的时候,小山似的一堆也才下去半边,芍药明显不乐意了:“这是故意给小王妃找茬呢,要是大太太来了,我不相信兰心也能堆这么多给大太太来,让半天都看完的,眼睛都要看瞎了。”
九如抬起头来,眼瞳中确实有些红血丝,春琴凑近一看,被唬到了,一把按住她的手道:“还真的被芍药说中了,不能再看了,眼睛都充血了,要受伤的,原本偷偷出来已经不知道回去怎么应付,小王爷再看到你眼睛这样,怕是要拖我们俩个出去杖弊了。”
“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这里又没看戏的人,不用在我面前说这些。”九如喝一口茶,悠然道,“春琴给我取条凉的面巾来,我捂一捂眼睛就好,芍药再来磨些墨。”
“小王妃,墨不够用了,带的原本不多。”芍药自告奋勇道,“我知道兰心的住处,去她那边拿,再让她们准备摆饭,我们做下人的不吃也就罢了,怎么能让你饿着,太没有规矩了,太没有规矩了。”
九如看着她边絮叨边往外走,忍不住笑,到底是府里头出来的正经丫鬟,说话都明显能够压着别人一头,连续看了整个下午,说不累是假的,不过她能够体恤到兰心的苦心,每天在大太太手边,从指缝里漏几本给她来学,不知道要学到哪一天才能出头,而桌上这一大堆,各种的进出帐,买卖收租子,各色的市价,每一件都详细写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比在府里跟学一个月还管用。
心里头想着事,手指一松,毛笔在桌沿敲一下,滚落到地上,墨汁甩开来,落在青石砖上,像是点点玄色的梅花,九如不甚在意地弯腰去捡拾,第一下居然没有抓住,毛笔再一次掉落,发出很轻的一记响声。
九如的动作凝冻在那里,不动,过片刻才拾起笔来,用笔端在青石砖处,敲了两下,很空的回音,这一块砖下是空心的。
她尝试着,又换了两块来敲,这一次声音很实,截然不同的回音,九如在那一块空心的砖头角,用笔打个圈。
“你这是在做什么。”春琴端了凉水进来,见她弯腰俯身,在那里发呆,裙角都沾染到墨迹,赶紧放下水盆来扶她起身,“是不是哪里扭到了,还是说?”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块砖头下面有些古怪。”九如指了一指。
“没有古怪啊。”春琴没有明白她的话。
“下面好像是空心的,我想把它撬开来看看。”
“你是不是下午太累,有些头晕眼花的,我看看这块与其他的都没区别。”
“趁芍药还没有回来,快点撬开。”九如一下子着急了,“你不撬,我自己动手。”
春琴哭笑不得地去按住她的手:“你哪里去弄这个,我去找个趁手的东西,你稍等莫急。”在屋中稍稍转了一圈,见到窗台的花盆边,有个花铲,拿起在手中掂了掂,“这个应该可以,不知道砖头砌得严密紧实不。”
149:通明
等春琴费了点功夫将青石砖挖出来,下面一层薄薄的土,没有其他东西了。
“我就说,砖头下面能有什么。”春琴见她还不太相信,又用花铲在泥地敲了两下,“硬邦邦的,挖也挖不下去了。”又捻起扔在一边的青石砖,用花铲笃笃两下,“原来这块砖本身是空心的,和地上没有关系。”
九如多少有些失望,只得让春琴把东西放回原处,方才莫名的一阵心跳,难道真的只是错觉。
那一边,芍药讨了一锭新墨回来:“兰心说,晚饭已经做好,马上送过来,小王妃先去前厅坐下休息,我帮你把墨汁都磨好待用。”一眼也看到了地上的墨迹,“打翻了一地没,这个落在衣裙上面难洗,要是沾到了,脱下来先用水泡着才好。”
“一两件衣服,即便洗不掉就换新的,不用急的。”九如低头去看那块青石砖,春琴很聪明的翻了一面才按回原处,又用脚底抹过,看不出任何痕迹了。
九如始终惦记那些账册,吃饭有些心不在焉,春琴知道她有些急于求成,又怕说得多了,惹她不快,只是将屋中的烛火尽量摆放的明亮些,又将窗户微微启开缝隙,让外头的空气流通进来,不会觉得太闷气。
芍药打第七个哈欠时,九如看一眼桌上已经剩下不多的账册,沉声道:“你先去外头的榻上睡。”
“我还不太困。”芍药揉揉眼睛,嘴巴硬。
“你先睡,春琴陪着我,明天一早,你先起来准备回去的物件,整理行囊,还要询问兰心准备的马车,一前一后,都有照应。”九如冲着她挥挥手道,“不用都拖在这里的。”
芍药这才答应,脑袋一点一点地往外挪移步子。
九如低下头来继续看,一时都忘记时间,等她再抬头时,有些迷糊地问一句:“春琴,什么点了。”
“怕是快要天亮了。”春琴一夜不眠,瞌睡虫都快飞出来。
九如将最后一本往桌上抛下,松一口气笑道:“才算是看完了,方才眼前一黑,差点以为蜡烛燃尽了。”站起身来,下意识地往床边挪移,嘴里嘟哝着,“你也快些睡才好,躺一躺就要起身的。”鞋子都忘记脱,和衣扑在被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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