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这地方虽说夏天没有那么特别热,加上一直不停下雨,天气阴阴的,温度倒不那么高,可即使如此,做熟的干粮也很难保存太长时间,但是也没办法,谁也不知道洪水到底会不会来,会什么时候来,只能尽可能早早准备,这个时候可不是节约省粮食的时候,再说旁人不知道,周氏却清楚得很,自家两个粮仓满满的,完全没必要为了怕浪费那点粮食而抠着,要知道这个时候抠了,真等洪水来了,那可就只能嚼生米吞面粉果腹了。
是以一向勤俭持家的周氏也是难得浪费了一把,天天拉着一众嫂子侄媳妇做干粮,争取洪水真的来临时能带上最新鲜的干粮,这样也能多保存几日,说不准大家就能指着这些撑下来而不必去嚼生食了。
就在这样紧张焦躁的情绪中,一日突然一人骑着匹马冒着大雨狂奔来到了秦晚秋家,一身蓝色衣裳,面容刚毅俊朗,赫然正是蓝衣。
“主子,黄河决堤了!”原本沉稳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焦急。
原来,秦晚秋竟是早早就寻了个借口,吩咐蓝衣时刻注意着府城那边的动静,为的就是能够在黄河决堤之时就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多争取到一些逃命的时间。
此时一听这话,家里所有人的脸一下子都没了血色,虽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等事情真的发生时,却没有人心里不怕不慌。
秦晚秋当机立断,“赶紧带上要带的东西锁上大门上西山!”
秦大郎犹豫了一下,道:“我去通知一下村里人!”说罢,拔腿就跑出了大门。
秦沐阳也赶忙跟了上去,一个人总比两个人更快些,紧跟着,老周头叫三个舅舅也追上去帮忙了。
秦晚秋纠结了一下,到底也没拦着,洪水应该没那么快到他们这里,若不让她爹去通知村里人的话,事后他一定会自责愧疚死的,五个人分头行动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的。
家里其他人赶忙也忙活开了,将东西都准备好,值钱的家当揣好,门锁紧,叫两个老人和四个小萝卜头上了马车,几个表哥赶着马车往西山前去,剩下的女人则撑着伞慌忙跟在后面,蓝衣也跟在了秦晚秋后面,沿路路过瓷窑时,秦晚秋进去“宿舍”通知了几位师傅,叫他们大致收拾一下赶紧的跟着一起上山了,至于瓷窑里其他的工人和酒坊的工人,大家都是清河县本地人,平日并不住这里,这段时间雨量实在太大,便不曾来上工。
西山山顶比较平缓,而且也没什么树木,空间开阔,很适合人落脚避难。
秦晚秋家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自然也是第一个上到山上的,挑了块较好较安全的地方,几个表哥便忙着将马车车厢顶上的衣橱给卸了下来,叫女人们进去避着,年龄大些的冯老也上了马车,不过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空间不够大,大家只能撑着伞站在外边儿。
秦晚秋留了个心眼儿,叫几个表哥去找来了几根大木棍藏在了衣橱中,往往灾难来临时,就是考验人性的时刻,平日善良的人,在面对绝境时也可能会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不过秦晚秋显然多虑了,有蓝衣在,只瞧着他腰间那把剑,就算有人想干点什么也没那个胆子啊,也不怕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没多久,渐渐的又有其他村民也陆续上山了,手里都带着些粮食和水,也有不少人家还带着些干粮,显然,担心洪水来临的不止老周头一个。
就在大家都等得心慌时,秦大郎他们终于回来了,一身都湿透了,衣橱里的人忙让出地方叫他们换上干净的衣服。
两百多户人家,一千多口人,全部聚集在这山顶上,却并没有多大的说话声,气氛异样压抑,显然,大家都在害怕,在恐惧,心中又存了些许小小的期望,期望这一切只是个谣言,洪水不会袭来。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渐渐的又零星有一些邻村的人匆匆忙忙爬上了西山,而这时,天色已然昏暗。
忽而!
一阵仿若野兽咆哮的声音传来,定睛一看,远远的一大片黄黑的身影以一种极其可怕的速度疯狂席卷而来,所过之处树木被拔起,房屋被冲垮,就如同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般残忍的吞噬着一切。
所有人都愣住了,定定的看着疯狂咆哮的“野兽”,只不过瞬间,秦家村就变成了一片废墟汪洋,上面漂浮着很多东西,茅草、树木、衣裳被褥、猫狗鸡鸭的尸体……甚至还有人的尸体!
很多很多,叫人触目惊心。
邻村而来的有人忽然一声惊叫,却原来那些尸体中有不少都是他们村子的,他们没有那么幸运,没能提前早早得到消息,以至于大多人都没能来得及逃命,被洪水给吞噬了。
秦家村的人这时是真的非常感激秦大郎他们,若不是他们提前得到消息并且冒险通知大家,他们之中,说不准有多少人此刻已经丧命了。
这时,下面传来了呼救声,原来有个男人正扒在一块浮木上,一脸恐慌的对山上的人喊着救命。
大家都听见了,可是没有人有所行动,秦大郎有些不忍,却被周氏死死拉住了,底下的人越来越声嘶力竭,充满绝望的声音直刺众人心底,这时,有个男人动了,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往下面去了些,伸手抓住了底下那男人的手,用力想将他拽上来,脸都憋红了,却突然一个猛烈冲击,底下那男人被洪水冲着跑了,连同去救他的那人也跟着被拉扯了下去,一同被卷跑了,瞬间不见了踪影。
“大力!”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男人的媳妇跪趴在地上痛哭了起来,边上的孩子也嚎了起来,还有家里的老人,苍老的哭声中满含绝望。
那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哭泣悲鸣,仿佛打开了某种阀门一般,人群中哽咽低泣声越来越响,所有人心中都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乌云。
旁的人死了,大家最多也只是叹息一声,可是自己身边一直那么亲近的人突然就这么很轻易的去了,大家才真正更直观的意识到,这场灾难有多么残忍凶险,死亡,其实离自己很近很近。
周氏忍不住抹了抹眼泪,秦大郎也是红了双眼。
那个大力是秦家村的人,是秦大郎表叔的儿子,很忠厚老实,心地善良的一个人,平日里谁找他帮个忙他都乐呵呵的,一直以来在村里人缘很好,秦大郎跟他的关系也很好,因为他的好脾气好心地,可是此时,秦大郎却多希望他自私冷漠些,只要能活着就好。
天已经完全黑了,大家各自拿了馒头饼子就着水啃了两口,谁也没敢敞开了吃,虽然东西准备得不少,可谁也不知道他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干粮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尽量避免吃生食自然是最好的。
周围其他人也纷纷填起了自己的肚子,有干粮的啃干粮,没干粮的只能抓一把米直接塞嘴里慢慢嚼吧,或者是就着水吞些玉米面,东西再难吃,也好过饿肚子。
这一天经历的事太过沉重,每个人的精神都紧绷着,大家都累了,草草填了下肚子,便纷纷睡了去,只有秦大郎秦沐阳和周晓青周晓海手里拿着棍子守夜,下半夜再换下来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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