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许小宝与许珠儿的目光立刻便投到了她脸上,胡娇才省起孩子们面前她这打趣的话说错了。不过这几个月,她也觉得许小宝与许珠儿有时候瞧着她的神qíng似乎颇为奇怪,有几分yù言又止,只当这俩孩子也许有了什么小小少年男女的心事,总归有他们愿意开口的那一天,她倒也没注意。
过了几日,傅开朗使人传消息给许清嘉,只道他们泰半都要留京。
许清嘉再去了一趟吏部,自己的官职没下来,不过却得着了个熟人的消息。
“阿娇你不知道,韩府君守教期满之后,如今也在京中任职呢。他如今是京兆尹,真是没想到!”
胡娇这几日都在看房子,她想着尽早把家里安定下来,不再住客栈了,就可以想办法见见小贝了,万一能得通,说不定小贝还可以来陪她住两天呢。
许清嘉回京述职,还没开始拜访。他自己这些日子跑了好几次吏部,因知道京中人事繁杂,不肯轻易走错了路,倒也十分谨慎,没敢去宁王府拜访宁王。只满耳朵灌了些宁王如今势盛,今上极为看重这个长子,常召至宫中伴驾,以及圣宠远远凌驾于东宫之上云云。
这些事qíng他也就是想一想,天家父子之间的关系哪里就跟普通人家的父子关系一样了呢
因为常听到宁王之事,便对小贝格外挂心,总想着等职缺下来了,才好向宁王府投贴子见见小贝,若是现在投帖子上去,倒好似要巴着宁王求官一般。
他自然也有自己的傲骨。
因此武小贝在宁王府里扳着指头数日子,却不知许家一家人已经进了京,也数着日子盼见面。
许小宝好几次都想带着人直闯宁王府,只是如今身份有别,到底宁王府也不是小贝说了算的。别的不说,此事报到后院宁王妃处,谁知道又是什么态度。
他思考再三,悄悄儿往宁王府投了一封信给小贝,只道全家业已进京,不久之后自有相见之期。
武小贝拿到信,总算松了一口气。
从云南往长安他已经走过两回了,算来算去路上所用的时间都是有限,怎么着按着许家人的脚程,也应该到京了。却左右等不来消息,由不得他着急。
他特意跟宁王禀过了,只道自己要去见许家人。
宁王整日在宫里,回来也是忙的团团转,压根不知道许清嘉已经回京述职,听得此话便留了心,改日进宫,见到吏部尚书,便似无意般问了一句:“听说云南郡的官员回京述职了?”
那吏部尚书原就是个骑墙派,如今也还没明确要站在那一边。似他一般在各派系的夹fèng之中生存,每次官员委派,除了品级太低的,品级略高一点的必定要几方人马争执,因此他做官做的十分油滑谨慎,回去便问下面的侍郎,“云南郡可有官员回京述职?”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宁王殿下既然问起云南郡的官员回京述职,那这官员多半就与他有些jiāoqíng了。
哪知道待得下面侍郎将云南郡守及通判皆回京述职报上来,吏部尚书拿着官员名录研究了半日,最后却犹豫了。
很显然,云南郡守与通判这两人其中必然有一位能够引起宁王殿下的关注。
傅开朗乃是国舅嫡次子,而皇后一系历来与宁王殿下不和,傅开朗回京,他在圣上面前向来是个受器重的,这却是于宁王不利了。
而通判许清嘉说来说去就是个寒门官员,而且并没什么背景,唯一的靠山乃是座师许棠,可惜这一位从许清嘉高中之后发现他没背景之后就不太待见这一位。外界传闻,许棠待这位门生十分冷淡,当年许清嘉被冤枉罢官,他都不曾伸出援手。
这样一位毫无背景的官员,想也同宁王殿下扯不上关系吧?!
吏部尚书房衍之被自己的猜测给弄的心里不安稳,只觉七上八下,一夜未曾好睡。
他记得自己在宁王殿下面前十分恭敬,但未曾投诚啊。如今可不愿意做个先锋,在傅开朗的职位上做什么手脚。说句不好听的话,傅开朗的职位还真轮不到他这位吏部尚书来cao心,自有傅国舅在上面压着。
宁王殿下话里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
改日他再次在宫里碰上宁王,颇有几分心虚,“殿下早!”
宁王依旧是昨日那副模样,似乎压根没瞧见房衍之眼底的黑青之色,又问了一句:“云南郡述职的官员都回京了吧?”
直问的房尚书除了点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同样的话题,宁王殿下问一句,那还可以装傻蒙混过去,再问一句……那就是意有所指了。
他要再装傻就说不过去了。
等到下朝之后,房尚书急忙赶往吏部,在自己公事房里静坐半晌,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宁王殿下既然暗示他要在云南郡官员的身上动手脚,那多半是冲着傅开朗去的,而傅开朗头上有国舅傅温这尊大佛保着,他不好动,那索xing就朝云南通判许清嘉身上动一动主意。
到时候就当他领会错了宁王的意思,却不是没有行动。就算宁王怪也不好怪到他身上,只能怨自己的指示太过含蓄委婉了。
改日他就将许清嘉述职之事上奏,只道自御史中丞蒋文生从正四品被贬为正八品的监察御史,后来的御史中丞一年里倒是有八个月都告病,最近正好致仕,倒可以让云南通判前来出任。
此道折子上去,经过三省,最后直抵天子案前,竟然顺利的批了下来。
房衍之的意思就是在宁王殿下的暗示下有所行动,表明自己是个有眼色的官员 ,但是具体批下来批不下来,他这个吏部尚书就不在意了。说到底许清嘉没有背景,一切全看气运。
哪知道竟然真的批下来了,比之傅开朗的官职都早了一步。
许清嘉得到吏部通知,半月之后上任御史中丞,都有几分傻了。
他还真没想到自己能留任京官。况且京官与外官如果是同级的,那么京官定然是要比外官高半级的。他此次出任御史中丞,说虽然听着跟通判同级,但其实是升官了。
当日房衍之的折子递到天子案前,今上看到这折子顿时一笑:“房衍之倒是个促狭的,当初蒋文生因为构陷许清嘉而被贬,没想到今日却让许清嘉去坐当初蒋文生坐过的位子。”
宁王见今上似乎心qíng不错,也笑道:“父皇可记得,许清嘉在云南最后一任的前任又是哪一位?”
今上一想,更是笑了出来:“这位许清嘉倒是……”倒是什么,今上未再说,只是提起朱笔批复。
御史中丞说起来只是个言官,并无实权,这在几方权利较量下,倒没那么引人注目了。不少官员如今都将注意力放到了傅开朗身上,都想瞧一瞧温国舅要将这个嫡次子放在哪个位子上。
就连今上,也对此极有兴趣。
因太过隆重注目,反是许清嘉比之早了一步先走马上任了。
许家这里,一听到许清嘉留任京官,胡娇立刻就买下了一座二进的宅子,举家搬了进去。
京中房价比之边陲自然要高上许多,她们家如今能买得起二进的宅子,也还多是因着胡厚福在外做生意,对妹夫一家多有关照,每年都拿些分红,而胡娇这些年手里又积攒了一笔银子,也算过的宽裕。真有那两袖清风品品级不高的官员在京中日子过的还是十分拮据的。
许家新买了宅子,住进去之后就开始收拾,胡娇的审美向来都比较务实,若是不碍着旁人笑话,说不定她都要将后院里种满了蔬菜了。只不过想着万一许清嘉有同僚前来拜访,看到许家过的这寒酸日子,令他面上无关,这才作罢。
换了新家,孩子们都各分得了一间房子。
许小宝与许珠儿年纪都不小了,胡娇索xing让他们住在了主院两旁的小跨院里,而许小宁则搬进了主院的厢房,由rǔ娘丫环照看。
她这里风风火火收拾房子,只想着收拾好了便将小贝请了家里来玩,而武小贝却从宁王那里第一时间得知了许清嘉留京。
“这么说,我以后可以常去看小宝跟珠儿他们了?”
宁王想起这小子五岁来长安之后哭的惊天动地的架势,后来到底是大了许多,这两年颇为省心,在家里读书习武,闲了去逛街,如今还带着宏哥儿,兄弟俩十分友爱。有时候也去王家玩,这些都不禁的。
说到底武小贝比他当初在宫里可要自由多了,王府也不拘着他出门玩。想当初宁王这么大的时候,哪里能随便跑到外面玩,出宫的次数都是有数的。
如今更好,许家一家回来了,而武小贝就又多了一处玩的去处。
宁王殿下回想一下,他离开云南郡也有两年了,听说许清嘉又添了一子,回头便吩咐长随去备了一份礼,让武小贝去许府的时候带上。
武小贝既得了宁王许诺,又将宏哥儿丢在府里,改日就坐了马车去许家。
许清嘉还没上任,官服还在赶制中,而他今日不巧,去了尚书令府上去拜谒座师,该走的礼节还是要走一遍的。虽然他万分不qíng愿再见到自己这位座师。没想到武小贝就在这日来了。
门上来报的时候,胡娇还在房里,立刻让丫环们前去唤许小宝与许珠儿,自己迎了出去,还没到二门便瞧见武小贝大步而来,两年未见,昔日的小家伙已经长成了个小少年,身量拨高不少,气色也不错,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不是郡王服色,但那面料瞧着也不菲。
胡厚福也做绸缎生意,每年总要往云南郡运几批瓷器绸缎,胡娇在这方面还算有点见识,知道他过的不错,她就放心了。
小少年到得近前便要行礼,被胡娇一把拉了起来,似乎要往怀里揽,但考虑到他如今的年纪,还是忍下来了,只拉着他的手不放。
久别重逢,母子二人都瞧着对方,武小贝甚至方才还在想,娘亲这个动作十分的熟悉,莫名让他觉得似外祖母的动作,接下来是不是娘亲就要搂着他大哭,心肝啊ròu的,不过这只是小少年在喜悦之时多出来的念头。事实上他们这位娘亲十分刚qiáng,也只是拉着他的手使劲拍了两下,又在他的肩上拍了两记:“身子骨儿结实,气色也好,真好!真好!”
当娘的没哭,武小贝却瞬间泪崩了。
这两年,他在宁王府是过的不错,不曾缺衣少穿,也不曾被人nüè待,但真正过的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他习惯了在许家被人时常关注,管着他的衣食住行,管着他偶尔调皮捣蛋,哪怕有时候被责骂,那也是出于真正的关心。
现在一听到胡娇张口便是他的身子骨儿,闭口便是他的气色如何,也不曾问宁王府有没有人待他不好,只是反复摸着他的手,反复在他肩上拍了又拍,似乎想将他当做小孩儿一般搂在怀里,这种克制而又隐忍的关切,瞬间就触动了他的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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