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来中丞大人起chuáng听训,连点应和:“以后我一定悠着点,一定不再让阿娇担心!”
许小宁从桌子后面冒出头来,似乎十分认真:“原来爹爹也怕娘亲啊!”
他这成长的困惑完全是许珠儿当年的困惑,许清嘉一下被小儿子给逗乐了,朝他招招手,许小宁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蹭蹭蹬掉鞋子就爬上chuáng来,跟小狗一般乖巧可爱,眨巴着大眼睛坐在他面前。
许清嘉将儿子搂在怀里,开始给儿子洗脑:“咱们家里你娘亲说了算。若是惹她不高兴了,她万一将咱们都赶出去,大家都要饿着肚子露宿街头的!”
许小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qíng来,神qíng还带上了几分不忍,“小贝哥哥好可怜,被娘亲给撵走了!他做什么事惹娘亲生气了吗?”
胡娇:“……”有这么教孩子的吗?
虽然……经济权利确实能代表一个人在家里的地位,但是将夫儿赶出家门露宿街头这么凶残的事qíng她几时做过?
许清嘉扭过头偷笑,就是不肯纠正许小宁的错误观念。哪知道这孩子立刻伸臂便抱住了胡娇的胳膊,拿出那日武小贝耍赖的姿势,“娘亲你别赶小宁走——”就连哀求的声调也一模一样。
胡娇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小家伙被许清嘉与武小贝带沟里了!
本来按着许小宁的身高,想要抱着她的胳膊耍赖身高不够,但是她将碗递过去之后就顺势坐在了chuáng沿之上,这小子站在chuáng上海拔刚刚好。
这个身高差简直太方便他耍赖了。
胡娇试了好几下想要将这小子给揪下来,都发现徒劳。本来以她的力气全无问题,但是许小宁小盆友鼓着腮帮子整个小脸都涨的通红,显然在使了全身的力气认真……耍赖。
只怕她要是直接将小家伙从身上揪下来,他定然立时会哭出声来。
“你瞧瞧,现在好了,拿你的话当真了!”
胡娇横一眼许清嘉:“你教的好孩子!”
许清嘉也是哭笑不得,这孩子太不禁逗了!
中丞大人在chuáng上笑的前仰后合,看着老婆站起身来,胳膊上还挂着个两脚悬空乱蹬的小娃,又怕小娃掉下来,没奈何另外一只手托着他的小屁股,这才让小家伙有了依托,不至于双脚乱蹬嘴里哇哇乱叫了。
胡娇费了牛劲才向许小宁解释清楚了,武小贝被她撵出去之后,另外还有家,家里比这个家还要大,吃的喝的都有,而武小贝是回家读书去了,并不是流làng街头。而许小宁另外再没有家了,就算是不听话将他赶出去,恐怕也要饿死在外面,因此她这当娘的就勉勉qiángqiáng养着他了。
当晚,许小宁竟然破天荒的向许清嘉要求学写大字,大约是胡娇的话让他生出了危机感来,所以力求表现。
许清嘉无奈,只得握着他的手写了一张横竖撇的笔划,小家伙还拿着自己的成果特意向胡娇表功:“娘亲,我很乖吧?!”这下子就不用勉qiáng养着我了吧?!
胡娇摸摸小儿子的小脑袋勉励他:“如果赶明儿玩的时候不跟海哥儿抢玩具,那就更乖了!”
许小宁觉得……这个似乎有点难度。不过想到要被撵出去的后果,只能垂头丧气答应了!
——娘亲一点也不觉得玩具只有抢来的才好玩吗?
他虽然抢海哥儿的玩具,可是海哥儿也抢他的玩具啊!
只不过每次海哥儿要抢,腊月都急急忙忙阻止,阻止的次数多了,海哥儿就放弃抢他的玩具了。
许小宝与许珠儿难得看到许小宁兴致这么高的背诗,还练习握毛笔,只觉他ròu呼呼的小爪子握着一杆娘亲食指一般粗的毛笔,多提多可爱了,都暗暗称罕。
往日这小子对读书写字其实并不太认真,常常背诗背到一半就走神去玩了。
许清嘉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又去御史台上班了,没过几日的大朝会上,他再一次有了一个官职。
太子向今上请求,东宫詹事府里还缺一位少詹事,而他瞧着许中丞细心谨慎,办事妥贴,所以向今上开口,想让许清嘉出任东宫少詹事。
大约是这儿子久不开口求今上什么,何况许清嘉人品方正,又处事公允不偏颇,今上便允了太子所求。
许清嘉没想到,他还能与太子走这么近的。
朝臣尽皆侧目,许棠对这位门生如今归入东宫而颇为心疼,若是及早收为心腹,如今正好可为他所用。
恼恨许清嘉的如今除了贾昌,又添了一位国舅傅温,看到他竟然入了东宫做少詹事,一时之间都恨不得能想个法子将他除去。
贾昌想除许清嘉的心qíng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没有傅温迫切。
国舅大人最怕的是万一太子殿下轻信了许清嘉,若是许清嘉暗含了挑拨之意,离间他们甥舅qíng份,太子若是与他渐行渐远,那才是要命的。
一时之间,因为许清嘉兼任东宫詹事,倒引的不少人心思浮动。
就连宁王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来。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自许清嘉出任太子府少詹事,胡娇接到的帖子忽然间多了起来。有东宫僚属家眷发的,也有太子妃发的,就连许棠府上请客,也向胡娇发了帖子。
许棠身为许清嘉座师,自然可以等着门生许清嘉上门拜访。不过他的儿媳却可以平辈的身份向胡娇发帖子联络感qíng。
胡娇翻着自己妆奁,再翻翻衣柜,再次感叹自己没衣服可穿。
——参加宴会太过频繁的结果就是总不能天天穿着同一件衣服出门宴饮吧?
“……上次傅二夫人说自己天天很忙,我还觉得她都不用管家,只管每天睡醒了去婆婆面前请个安,回来就吃饭,大把空闲。现在我知道了,她是忙着出门应酬忙着打扮了。”
她趴在自己梳发台上,拿一只银簪子叩叩叩敲击梳妆台,对自己最近的生活严重不满,可好多应酬却连推都不能推出去。
许清嘉从她手里取了银簪替她cha入发中,戏曰:“难道家中无银,阿娇连件新衫子都置办不起了?这才在此惆叹?!”
“哪有?!”胡娇直起身来反驳他:“四季的面料哥哥早都让人送了来。他近些年在扬州苏州做生意做的风声水起,咱们家里人身上穿的哪件不是哥哥让人送来的?我不过就是觉得……觉得整日出门应酬,就谈谈衣裳首饰,孩子丈夫,太过无聊罢了。”
而且,她自己虽然生在沪州城,但跟生活在长安城的这些贵妇们相比,简直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人。
前几日国舅府宴请,许是瞧在许清嘉如今乃是东宫僚属的身份上,竟然也让傅二夫人向她发了帖子。其中光一道浑羊殁忽就让她长了见识。
“……那道菜就为了吃一只鹅,就扔了整只羊,真是怪可惜的。说是把鹅收拾gān净,腹中酿以ròu及糯米饭,五味调和,然后装进收拾gān净去五脏的羊腹中fèng合炙烤。羊ròu熟了之后就将羊弃之不食,只食羊腹中的鹅ròu。啧啧……”她这种过惯了小民百姓节俭日子的见到这等吃法,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吃茄子的感觉相差无几。
许清嘉索xing将她拉起来,自己坐在她妆凳上,将老婆揽在怀里,讲他最近在牟中良家里吃过的一道菜。
“……那道菜据说还是面首张易之发明的,将鹅鸭置于大铁笼之内,当中取起炭火,铜盆贮五味汁,鹅鸭烧火走,渴即饮汁,火炙痛即回,表里皆熟,毛落尽,ròu赤烘烘。”
胡娇顿时皱眉:“这位张公子对自己狠些就算了,青丝对白发,愿意攀附着女帝而活,就连吃东西也这么残忍。这鹅鸭简直是活活烫死的。你吃过了?味道如何?”
许清嘉含笑不语,被老婆问急了才道:“菜是端上来了,不过我都没下箸,如何知道这菜好不好吃?!”
胡娇突发奇想:“旁边人的表qíng?”
“我旁边坐着季中丞,他吃什么东西都好像有深仇大恨,锁着眉头,完全做不得准。”
“那另一边呢?”
许清嘉似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眉毛都拧了起来,被胡娇bī急了才道:“我下首坐着御史台的一位郭御史,从头至尾他就盯着我的茶杯酒碗,时不时要上来替我添酒斟茶,且口才十分了得,话一直说个不停。不巧的是……那鹅ròu以及好几样菜都摆在他那个方向,时时沐浴着他的口水……我倒是空着肚子回来了。”
他想起临走的时候,那位郭御史还向他表示,今日聊天不够尽兴,改日一定要请中丞大人赏脸吃顿便饭之类,许清嘉只笑一笑,不成想季成业从他们身旁走过,忽的扭头向郭御史道:“其实我瞧着许大人日后定然不敢再与你同席了。”
郭御史还不明白:“为什么啊?”
许大人如今是太子府少詹事,算是太子身边红人,现在不巴结将来太子登了基,他就是潜邸之时的老人,哪有不受重用之理?因此这才紧着巴结。
况今日许中丞态度十分好,从头至尾都笑眯眯听他说话,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分明是欣赏他的口才。他们做御史的,口才不好怎么上朝去弹劾大臣?!
季成业难得好心一回,真是不负他的毒舌之名:“因为许中丞他日若是与你共餐,少不得要吃你的几斤口水!”
郭御史顿时被季成业的一句话给堵的无言以对,他忙扭头去瞧许中丞,发现许中丞面上竟然露出赞许的微笑,还叫已经在几步开外的季中丞:“季大人等等我。”
郭御史:“……”
胡娇伏在他肩上笑个不住,几乎笑岔了气:“这位……这位季中丞一向都这么不留qíng面吗?”
许清嘉也低低笑了:“能得他这句话已经算是荣幸了,季中丞平日在御史台极少说话的。也就那天多喝了几杯酒罢,才有了这两句话。”
随着他自己的身份地位水涨船高,现在来巴结的人也不少,官场便是如此,一朝青云起,便有无数人想来攀附,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qíng。
胡娇现在也有些恍然大悟了:“我正说奇怪呢,最近出门赴宴,常有不认识的夫人上前来与我打招呼攀谈,还有隐约问起家中儿女似有结亲之意的。”碰上这种自来熟的,胡娇一律以微笑应对。
况且许小宝现在十三岁,还能以年纪小为由而拒绝,再过个几年恐怕就真的要为他的终身考虑了。
过了几日胡娇带着许珠儿许小宝前去许府应酬,许棠长子在十来岁的时候就夭折了,后来才生下的次子,因此他的次子年纪只比许清嘉大着四五岁,家中孙儿孙女已到了订亲的年纪。
52书库推荐浏览: 蓝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