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户家的小娘子_蓝艾草【完结+番外】(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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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愿意做个文盲啊?!

  大周朝是有女子读书启蒙,只不过仅限于家境富裕的人家。胡娇幼年父丧母亡,与胡厚福相依为命,她又哪里能不懂事的同胡厚福提起想要上学的念头。日复一日她也就习惯了自己是个文盲的存在了。

  还有什么比生存更重要的呢?

  “那今天这顿可就算拜师宴了。束修就免了。”反正家中银钱全握在她手里。除了陪嫁的两百两银子,还有许清嘉从京城回来省下来的四十五两银子,他原是准备返还给胡厚福的,不成想胡厚福又塞了回去,他只得收下。后来成亲,街坊邻居送的礼合计有二十六两,外加沪州知府顾成送来的贺礼两百两,说是其中一百两是贺礼,另外一百两算是送他上任的程仪,谢他为沪州争了光。

  二人路上花费外加租房添东西,拢共花了近一百两,如今就等着许清嘉发傣禄了。

  “行,我向你jiāo束修还不行吗?”

  胡娇想到当学生的是她,当老师的许清嘉却要向她jiāo束修,顿时乐不可吱,朝还端着jī汤的他挥手,跟赶苍蝇似的:“麻烦你去外面院里坐着喝,别妨碍我做拜师宴。”也不知她要怎样大显身手一番。

  胡娇的厨艺一部分学自魏氏,一部分来源于前世的记忆。部队是吃食堂的,可是架不住炊事班也有厨林高手,每人总有个拿手菜,或辣或甜,天南海北,虽然她以前只是吃过未曾亲手做过,不过却大大的丰富了她对于食材的分类组合。

  当晚的菜色果然丰盛,她又在鲜jī汤里烫了本地的酸浆米线,撒了把切碎的芜荽跟葱花。酸浆米线慡口滑嫩,

  汤味鲜美难言,直吃的许清嘉满头冒汗,胃里一片熨贴。

  吃完了拜师宴,许清嘉便正式开始教胡娇识字了。

  然后,他惊喜的发现,很多字只要教过一遍,胡娇便认得了,哪怕百来个字她也能记住。学过两日,也不知许清嘉是怎么想的,忽然便将速度放缓了,只要求她每日写五张大字,认十个字便好了。

  胡娇嫌弃他教的进度太慢,他却道:“贪多嚼不烂。若是嫌慢,便每日再练十张字来,只不许胡乱涂。“

  “……”

  这是对她最近几日毛笔字习作的评价吗?

  胡娇觉得真是伤透自尊了。

  他怎么能要求一个专注于钢笔十几年的人去练好软趴趴的毛笔字?好歹有钢笔字的基础,她觉得自己的毛笔字……结构还是摆的很有特色的嘛。

  胡娇很想告诉许先生,若是一味嫌弃她的毛笔字,恐怕他要饿三天了。县衙可没有食堂,不提供工作餐。

  许先生正手握书卷读的认真,半晌从书后面抬起头来,似乎在研究她的脸色,最后叹了口气,放下手走过来:“我来教你写,你用力太猛了。”也不管胡娇愿意不愿意,握着她的手便朝纸上开始缓缓写了起来。

  胡娇等于被他整个人给拢进了怀里,鼻端是gān净的皂角味,带着年轻男子的体息,她顿时尴尬的手脚都没地方放了,极想挣开许清嘉,但偷偷瞧他似乎专注的教她,半点不曾察觉到她的胡思乱想,她唯有按捺下尴尬。

  ——不过,或许是两个人力道不由,哪怕由许清嘉亲自握着她的手教出来的毛笔字,似乎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胡娇甚至觉得还不如她自己写的好看呢。

  对于一个书法盲来说,糙书的jīng髓就在于看不懂,糙书以外的能认识的字体统统是凭好看与否的感觉来决定书法水平的高低。

  这本来……就是个颜控的世界。

  ☆、第六章

  许清嘉夫妇来南华县一个月之后,家中以及公事都上了轨道,便接到了高家的拜帖。

  高正比许清嘉品级略低,高夫人上门拜访也属正常。但胡娇往日打jiāo道的除了左邻右舍,便是上门买ròu的顾客,如何招待官家娘子,她还真不会。

  况如今又无处去商议,唯有与许清嘉计议。

  许清嘉也不知道是考虑到她的厨艺拿不出手,还是别的,最后总归拿了个主意,从外面酒楼订了一桌子菜,花了胡娇三两银子,解决了席面问题。

  到得约好的日子,她自己带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环坐着马车,高正骑马相随,夫妇二人一同前来。胡娇已经收拾停当。席面采纳了许清嘉的意见,她可不认为在梳妆打扮上许清嘉的意见管用,索xing就不再咨询他。她自己只会梳个同心髻,还是跟魏氏学会的唯一一种发型,其余的没一种会的,更何况画妆点胭脂这种高技术活。

  索xing就素着一张脸出门迎客。

  高正年约三十出头,其娘子与他年纪相仿,体态丰腴,见面先笑了出来:“我家郎君说许郎君年轻,我还想着也不知娘子年龄几何,没想到竟然这般年轻。”说着便yù叉手行礼。

  胡娇忙上前拦住了她,反朝她行了一礼:“我初来此间,家中琐事多劳娘子与高大官人照应,心里感激不尽。只是无人引见,不好贸然上门。”

  高夫人年纪偏长,本是试探之意,见此qíng景忙牵了她的手,见她说这些话便宛如背书一般,抿嘴一笑,暗道她到底年纪小,客套话还说的不够熟练,又不曾仗着许清嘉品级略高而有怠慢之处,倒也可jiāo。

  这些日子高正回来每每谈起,许清嘉家境贫寒,恐怕娶的也并非什么名门贵女。想来小家碧玉,若是品xing端正心胸开阔的,便正好jiāo往,若是个蠢笨愚鲁的,往后竟不必多来往了。

  “娘子若得空,随时可以去我那里散诞两日。我那里倒热闹,郎君新近纳的两名房里人,chuī拉弹唱样样来得,可让她们唱上两曲为娘子解闷。”高夫人打个照面,心里便有了谱。

  “这怎么好意思呢?若是不嫌弃,不若我唤你高姐姐可好?”胡娇面对高夫人伸过来的橄榄枝,愉快的接受了,不过心里给高正已瞬间贴了个“好色”的标签:“我初来南华县,倒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还想烦请高姐姐指教一二呢。”

  “哪里。妹妹但有所问,我必知无不言。”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最主要的是高正与许清嘉喝的很是痛快,而高娘子与胡娇也相谈甚欢。

  妇人家在一处,原本应聊些胭脂水粉梳妆打扮娶妇嫁女,前者不是胡娇擅长的,后者……距她还太过遥远。倒是本县朱县令家眷以及许清嘉同僚家眷算是个不错的话题。

  若说夫人社jiāo,助许清嘉升官,胡娇全然没想过。她所求的不过是以后在需要出席的场合不致得罪了人。

  高夫人倒是个慡利xing子,见胡娇问起,先赞了一番朱夫人的慈和,“谁都知道县令娘子是个菩萨心肠。”话头一转,立刻迟疑了起来:“只不过……府衙后院还有一位。”

  “朱太夫人?”

  胡娇在脑中已经回想了七八招如何在老年妇女面前表现的得体端庄,却见得高娘子摇头轻笑:“朱太夫人已仙逝多年了。我说的这位,日后妹妹在府衙后院见到了,还是尽量多注意点,虽不必与她着意结jiāo,却也不必得罪于她。”

  “哪位?”

  “日后你就知道了。”

  没过几日,县令朱夫人在府衙后院设宴,胡娇初次赴宴,还真的见到了高夫人口里那位不能得罪的那一位。

  朱夫人年约五旬,早些年跟着朱县令吃过不少苦,等朱县令高中之后,她已容颜残老,哪怕这几年用心保养,可到底年岁不抵,还是透着些焦苦之像。

  反倒是她身后立着的一名身站粉红衫子的少妇,鹅蛋脸杏核眼,大约十七八岁年纪,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风qíng。

  等胡娇跟朱夫人见过礼,寒喧了几句之后,高夫人便以目示意她,她便知道这位是正主儿了。

  朱夫人早年劳作,供夫婿读书,又生了一儿一女,儿子送到了书院读书,女儿已经出嫁,也不在南华县,朱县令又有爱妾,倒不用她侍候,日子便彻底闲了下来。

  “都是我这老婆子整日闲着,倚老卖老这才想着请了你们来热闹热闹。许县丞家的娘子又是初来,也想着请来大家一起认识认识。”

  放眼整个南华县,朱县令是一把手的话,许清嘉就算是二把手,高正算是三把手,其余县衙差吏家眷皆在其下。胡娇只要哄好了座上这位老太太,其余人礼遇即可。

  她打定了主意,便向着朱夫人告罪:“夫人不知道,我年纪小又没什么见识,原本来了县里,就应该第一时间来拜望夫人,只是敬畏官衙,没个认识的人,这才拖到了现在,夫人千万勿怪我失礼。还是高姐姐说夫人最是慈和,我这才壮着胆子来了。跟夫人说过话才知高姐姐所言不差。昨晚接到夫人的帖子,我还直问我家郎君,每日进县衙办公腿肚子转筋不转,被他好一顿取笑。”

  这话透着股小户人家的真实可爱。朱夫人当年虽是秀才娘子,可是让她没事来县衙一趟,那也是心虚气短的。犹记朱庭仙中了进士授官的那一年,她头一回跟着丈夫来南华县赴任,还觉不可置信,犹如梦中一般。初初开始,前衙升堂,后衙听到响动总能让她一惊,天长日久竟然也习惯了。

  如今让胡娇这几句话一说,不由便笑:“可怜见的,要不要过来我摸摸这会儿还转筋不?”

  在座诸人顿时都笑了起来。至于笑中深意倒无人寻根究底。独朱夫人身后侍立的那位粉红衫子少妇嘴角几不可见的弯起,似有嘲讽之意。

  胡娇留心去瞧,似是自己眼花了。

  南华县占地颇广,县衙却是以前南诏王一位堂弟的宅子,后来南诏被大周所灭,王族殉国,这宅子便收归国有,最后索xing做了县衙。比起旁处的县衙来却要好上许多倍,不但有后花园,还有搭好的戏台子。

  见完了礼,摆完了宴,众人便移到了后面的荷香水榭,隔着莲池便是戏台子,请来的戏班子很快便唱了起来,又有小丫环在旁侍候,往各桌添茶倒水,倒也别有意趣。

  后院里朱夫人开宴,隔墙前厅里便能听到后院的动静,朱县令抚着肚皮倒笑了起来:“这婆子倒会找乐子。”他是太平县令做久了,好多年都不曾挪过窝,虽然升官无望,但好歹在整个南华县,他算是个土皇帝,倒可横枕高卧。

  此刻厅里坐着南华县大大小小的官员,好几个怀里都搂着个女子,便是许清嘉身旁都坐着一名女子。那女子原本见得县丞年轻隽秀,听说又是今科榜眼,倒也有心攀jiāo,才开了宴便想往他怀里钻,可惜被许清嘉清冷的眼神扫过,不知怎的,她心头便涌上一层羞意,硬生生将靠过去的半个身子给扭了回来,摆了个闺淑的坐姿在旁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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