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近迷恋养小宠物,县学里有个学子家在县城,他回家之时抱了两只小奶狗回来,哥俩一人分得了一只,不知道有多高兴。这俩小子如今走在园子里,手里提着兔笼子,身后跟着小奶狗,颇有种纨绔的派头,许清嘉好几回瞧见了,都想教训这俩小子,被胡娇拦住了。
“这……这成何体统?”怎么感觉这俩小子走路的样子都带着点得意张狂
这可不是好现象。
况且最近他审了一则案子,乃是本地富绅家的独子斗jī走狗,最近看中了一户贫家女子,想尽了法子将那女子弄到了手,结果那女子也是个烈xing子,那纨绔子弟还没得手她就上吊自杀了,事qíng捅到了县衙。县令大人虽然依法判案,可是回到后院,看到俩小子在县学园子里带着狗狗提着兔笼的走姿,总归容易有不好的联想。
胡娇与县令大人据理力争,认为孩子们与动物亲近乃是天xing,可以培养爱心。况且她自己养的孩子,道理可一点也没少教,怎么能变成纨绔呢?县令大人这是对她的教养方式有偏见。
许清嘉……
他就是说说孩子们,但最近阿娇的脾气似乎见长,说不了几句话就要跟他呛声,总归就是要压他一头。不过他向来没有要与老婆一决高下的心思,阿娇气盛了他就让一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县令当即认错,又对她的教养方式大加夸赞,直到她转怒为喜,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到晚上吃饭,腊月才端了八宝鸭子上桌,胡娇便捂着嘴往净房跑去,小丫头还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自己将八宝鸭子端起来往鼻端嗅了嗅,很是疑惑:“这鸭子是才出锅的,没问题啊,怎的夫人闻到了就吐?”
作为一名博览群书的学霸,许清嘉立刻便联想到了什么,吩咐腊月将八宝鸭子先端下去,俩小子眼巴巴瞅着鸭子,用目光谴责县令大人的残忍,许清嘉见他们这小模样儿,便让腊月将鸭子端到厢房去,再上几个荤菜给许小宝与武小贝,正房这里只上素菜就好了。
腊月将八宝鸭子摆到厢房桌上,由小寒侍候着许小宝与武小贝吃饭,她自己去厨房传县令大人的话,让给正房多做几个清慡的素菜送上来。
“正是奇怪了,夫人闻到鸭子就吐了,大人也没让叫大夫,只让把ròu菜挪出去。张妈你多炒俩素菜,要清慡的,不让用荤油,就用菜油来炒。”
灶上的张婆子闻言立刻笑了,“难道夫人又有喜了?不然为何见不得荤腥。”边去摘青菜边叨叨,“还是咱们这位夫人有福气啊,大人真是体贴入微,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体贴的男人。也不纳妾,没有二心,两口子和和美美的,瞧着就让人开心。正应该多生几个孩子呢……”
她唠唠叨叨,又有另外一位杜婆子凑趣,腊月灌了一耳朵故事,这才将新出锅的三盘素炒放到了食屉里,提到正房里去了。
正房里,胡娇已经在县令大人的服侍之下漱口净面,坐在一旁喝了两口热茶,将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见县令大人跑前跑后,笑的谄媚无比,凑到她身边来讨好的蹭她的脸颊,被她推开了:“说吧,你憋着什么坏呢?”笑的这么不怀好意,倒好像yīn谋得逞的感觉。
“阿娇还记得自己这个月……可来了?”
胡娇呆了一呆,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个月似乎是没有换洗很久了,只是她天天带着孩子们瞎忙,又有宁王受伤一事,还要防着尚美人歪缠,还有县学的事qíng,事qíng太多积在一起,她倒把这茬给忘了。
永寿去请了大夫前来,果然诊出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
胡娇抚摸着平平的小腹,还是有几分担忧的:“这胎千万别再生个淘小子了吧?”家里俩淘气宝,已经够她受的了。
魏氏在去年秋天又生了一个儿子,胡厚福屡屡说起,就觉得本来都盼着二胎是个闺女,他走南闯北还给准备的都是给小闺女穿的戴的玩的,碰上好的东西都预备着留下来给闺女当嫁妆……结果生下来是个小子,失望的无以言表。
他岳母魏老太太在旁笑的不成,完全不能理解姑爷为何执意要生个小闺女,魏氏抱着小儿子喂奶,还顺便白了他一眼:“娘你别理!他这是痴病犯了呢,大约是与小姑子分开的久了,有些想她了罢。”
后来胡厚福来南华县的时候,向她讲起此事,还道就是觉得当初抚养她家里穷,如今家境好了,再生个闺女好好的富养,再瞧着她平平顺顺的嫁人,就满足了。
胡娇当时瞅着胡厚福半晌,才乐了出来:“哥哥这是担心我呢还是不放心你妹婿?难道我嫁的不好?!”
“你是嫁的不错,”胡厚福摸摸脑门,故意叹道:“也多亏了我当初肯豁出自己的脑门去,跟地砖死磕。不然这妹婿也不知道要便宜谁家闺女了!”
胡娇是个淘气的,当晚桌上便多了一道卤猪脸,据说……是为了答谢兄长的。
许清嘉见到这莫名其妙一道菜,不知其中典故,还数落了她一句:“既是谢舅兄的,就该置办些好菜来,这卤猪脸算什么好菜啊?”
兄妹俩相视一笑,就此揭过这笔陈年旧帐。
许清嘉是知道胡厚福又添了一子的,给孩子的礼物还是他吩咐钱章去外面采买回来的。这会子也抚摸着胡娇的肚子,似乎恨不能透过肚皮瞧一瞧孩子的xing别:“要是生个小闺女,乖乖巧巧,文文静静,还会撒娇,多好!”
孕妇最容易胡思乱想,胡娇一听这话眉毛都竖了起来,瞪着两只大眼睛问他:“你这是……嫌我脾气不好?”
县令大人的反应十分迅捷,立刻便搂着她夸奖:“怎么会?阿娇这是爱憎分明,xing烈如火,最是有qíng有义,为夫最中意你的xing子了!”
胡娇被他拍马拍的十分舒服,才笑成了一朵花,又听得他道:“我这不是犯愁,若是生个闺女xing子也跟阿娇似的,到哪里去寻我这么好品xing的姑爷去”
“你这是……在拐着弯的夸自己吗?”胡娇简直不能相信,他这么委婉的对自己表扬的行为。
“哪里!哪里!”县令大人还是十分谦逊的。
听说要添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许小宝与武小贝乐疯了。
这俩小子争执的重点也不同。
许小宝想要个小妹妹,“妹妹多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捏一捏脸也会哭,还不敢还手……”
他老爹听到孩子还未生下来,这小货就想着欺负妹妹,心里冷笑:若是你娘生个跟她似的小闺女,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臭小子!别高兴太早!
县令大人现在觉得,其实自家老婆真的不错,若是闺女像她,至少将来不用被人欺负,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
武小贝反驳的理由却是:“烈哥儿是弟弟,欺负起来还不是照样会哭?虽然会还手,不过肯定打不过咱俩。”他倒是见过高正家文姨娘生的那个闺女,被高娘子养在身边,身子怯弱的不行,就连欺负……也下不了手。
假如妹妹全都像高家小娘子一个模样,只安安静静坐在那里,跟个木头桩子似的,那还是不要的好。至少烈哥儿能哭能闹能欺负,哄一哄也破涕为笑了,很是有趣。
这哥俩有个毛病,没人的时候对掐,有人的时候……就团结对外。
平日吃饭还好,抢菜的毛病被县令大人给纠正过来了,谁抢对方筷头上的菜,兄弟俩都被罚站在墙角,边壁思过,一起饿肚子。饿上两回就乖了,似乎还间接的培养了兄弟qíng。但洗澡就……不那么好管理了。
光溜溜的两只猴儿扔进了浴桶里,掐起架来泼的负责给他们搓澡的小寒一身水,每回小寒给这俩小子洗澡,都要预先给自己准备一套gān净衣裳,省得给他俩洗完澡了自己也成了落汤jī。
胡娇便是有心想管,口头警告过好几次,这俩小子出了浴桶就一脸知错的小模样,只要扒光了入水,立刻将她的告诫抛至脑后。
久而久之,胡娇也不在意,随他们闹去。
三月里,胡娇的肚子微微隆起了,宁王殿下的伤也养好了,准备返回定边军营。他此次离开,要将尚美人也带走,兵乱已解,没道理再将他的内眷也养在南华县衙。
这几个月里,宁王殿下与武小贝许小宝日渐熟悉,一日总能有一两个时辰跟孩子们玩。县学的园子很大,乐子也多,胡娇就看见过不止一次,宁王殿下长腿长脚,蹲在地上跟许小宝武小贝玩蚂蚁。
说是玩,那就真的是玩。
宁王殿下将自己的军事知识运用在玩蚂蚁的游戏之中,修筑工事给蚂蚁改变周围的环境,同时采用水攻火攻等方式,对出外觅食的蚂蚁进行了残无人道的清剿。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来,他真是武小贝小朋友的亲爹,在对待蚂蚁上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chūn暖花开,塘里的鱼儿游来游去,宁王殿下还让崔五郎从外面买了鱼杆鱼篓子教俩淘小子钓鱼。
许小宝每次都以压倒xing的战绩完败坐不住的武小贝,并且以此嘲笑他是猴儿的屁股,没一刻安生。
这件事上,宁王殿下对自己的亲儿子也爱莫能助。这孩子xing子活泼,不是拘着静坐就能坐住的。
况且当着许小宝的面作过一次弊,偷偷往武小贝的鱼篓子里放鱼,被许小宝抓住了。这小子禀承了他亲爹的铁面无私,用他那可怜的从自己无数次被亲爹教育的只言片语里翻捡出来的词汇,对宁王殿下进行了毫不留qíng的毒舌。最后还揪着路过的胡娇要她评理。
“娘你来看看,王爷给小贝偷偷塞鱼,这不是在害小贝吗?爹说了爱什么切什么,不能溺爱孩子!对,就是溺爱!”他终于抓到了一个现行,况且正好能将自己平日受训的话全都糊到宁王殿下脸上,当真是说不出的开心。
胡娇立在桥上,看着桥下塘边坐着小马扎,正仰头似笑非笑瞧着她怎么断官司的宁王殿下,虽然很想对儿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行为表示鼓掌赞叹,可是在宁王殿下的眼神里,还是没敢有所行动,只点了点头,“嗯,是不能作弊,要公平公正!”
许小宝得到了他娘口头上的支持,顿时更高兴了,站起来踮起脚尖拍了拍宁王殿下的肩:“我娘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王爷乖!”
胡娇以袖掩目,表示不能直视。
掌兵十万的宁王殿下……被人夸好孩子这种事,她会尽快忘记的!
宁王殿下倒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还认错态度十分良好的向许小宝表示,从今往后再也不帮武小贝作弊了,一切都要他靠实力来赢。武小贝与许小宝从小掐到大,输几次赢几次心态比之宁王这当父亲的要淡定许多,他大约是真的太喜欢钓鱼,既然输了就是中场休息,立刻扔下鱼竿向胡娇伸手:“娘我饿——”分明是不想再钓鱼了,正好借机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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