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将军_一度君华【完结】(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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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二人又唇枪舌战,慕容炎说:“好了,这信函乃是何人所寄?”
左苍láng说:“回陛下,微臣在书案上发觉,但见火漆,不敢私拆,也不知道是何人投递。里面也没有具名吗?”
慕容炎低头,本是找寄信之人,但是看了两页,眉头都皱了起来——怎么袁戏他们营中的军晌用度,自左苍láng离任之后,竟然只发放了十之五六吗?
他神qíng慢慢严肃,拖欠军饷是何等严重的事,他身为君主,当然知晓。何况袁戏所率众部都是jīng锐,如今又是驻守要城。他当初,岂不就是撺掇许琅自边城起兵?
再者,这些银两虽然没有发放到袁戏营中,但是每个月可是从大司农那里准时支出了的。
这是何等庞大的一笔款项?到底是落入了谁的口袋?
他眉头越皱越紧,姜碧兰见他神色不对,也有些害怕。一转头,看见跪在地上的宫女薇薇脸色发白,立刻说:“你说,这些银子是从何处得来?!你一个小小宫女,如何能够私藏如此之多的银两?!”
薇薇咬紧牙,姜碧兰立刻说:“来人,给我用刑,到她招供为止!”
禁军看了一眼慕容炎,又看了一眼左苍láng,硬着头皮上前,刚要拉薇薇下去,慕容炎突然说:“大司农秦牧云何在?”
姜碧兰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大司农,眼前的事还没有解决,怎么突然问起旁的事了?
王允昭赶紧说:“奴婢立刻传他入宫。”
慕容炎嗯了一声,命禁军将军函收好,转头又看了一眼匣中银两,问:“这是怎么回事?”
左苍láng呃了一声,说:“是糙民的银子。”慕容炎抬头看她,她含含糊糊地说:“前几日,闲来无事,在宫里走走。看见几个宫人慌慌张张……嗯,就堵住问了一下。谁知道原来她们盗窃宫中财物,私贩得利。”
慕容炎眉毛挑起,左苍láng说:“糙民也很生气,本来是要将人jiāo给王总管处置的,但是他们愿意献出全部身家以保xing命。嗯……微臣一看,钱还不少。想想也算是替陛下追回损失,就没再跟他们计较。”
慕容炎一拍桌子:“混帐!”
左苍láng赶紧跪下:“糙民有罪,但想想也不算太混帐。如今除了备置衣饰以外,其他的银子都在这里了。至于衣饰,反正也是为悦陛下之目,也算是取之于陛下,用之于陛下了吧?”
慕容炎本来正窝着火,闻言又忍不住想笑,想了想,觉得此事越发可信。开始还觉得王后搜宫,会不会是有意查找南清宫这卷密信。如今看来,宫中确有失窃,这银子倒也说得通。他说:“你……你这个人啊!”
姜碧兰一见,二人简直是在打qíng骂俏,她说:“陛下!”
慕容炎说:“二万两赃银充公,孤还有政事,王后先回栖凤宫。”说完,突然又看了一眼左苍láng,说:“跟孤到御书房。”
左苍láng跟在他身后,姜碧兰走出不远,她轻声说:“陛下,那两万两银子……”
慕容炎喝道:“你再说!”左苍láng闭了嘴,想想还是不甘心,问:“一点也不能留?”慕容炎加快脚步,左苍láng追上去,说:“那今天御书房听政要按大司农的日薪来算银子啊!”
慕容炎一脸威慑地看她,嘴角却又不由自主地露了一点笑容。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
姜碧兰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远,眼里似乎都要喷出火来。画月说:“陛下这是怎么了,一见到她,就跟中了邪似的。”
姜碧兰咬唇,说:“快找个人,把今天的事告知爹爹。”
御书房,慕容炎将私函递给左苍láng,左苍láng埋着头,一页一页细看。同样越看,面色越严肃。慕容炎观她神色,见她确实像是不知qíng,说:“这个秦牧云,真是越来越大胆!”
左苍láng说:“国库钱粮紧张吗?王楠、许琅营中还好,袁戏将军这里……只怕是艰难。如果陛下确有难处,拟封诏书,让兵士们共渡时艰,也不是不可以。”
慕容炎怒道:“什么共渡时艰!”一把抽出最近审批的军饷帐目:“这些银子早就出了库,孤可有拖欠兵士一毫一厘?!”
左苍láng也作了个吃惊的表qíng:“一个兵士一年万钱,一月也有近千钱,这一个月克扣四百钱,光袁将军帐下便是三万余人。何况其他?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慕容炎当然也算了一笔账,面上怒容更盛。以往他们挤兑温砌旧部,慕容炎不是不知道。但也没想到竟然到如此程度。而且这样大的一批银两,是谁有那么大的嘴,吞得下去?!而袁戏等人还不敢奏报?!
秦牧云有那么大的胆子吗?
这样一想,顿时心生yīn云。
左苍láng说:“陛下暂且息怒,这些银子虽然数目不小,但我觉得,最危险的却不是这个。”慕容炎抬头看她,她说:“如果这些人连军饷都能克扣到如此地步,那么营中的军械、铠甲,这些才是更应该担心的。如果万一有战事,军队士气低落,军械劣不堪用,大燕岂不是危在旦夕吗?”
慕容炎眉头拧起,说:“你是说,有人竟然敢在军用器械上动手脚?”
左苍láng说:“这些事,我倒也不敢妄言。但是历来也不是没有啊。昔日我在军中,仰仗陛下恩宠,并无人敢欺瞒为难。但是其他营中,这样的事也并不少见。”
慕容炎脸色yīn沉,还没说话,外面突然有人禀道:“陛下,大司农秦牧云大人求见。”
慕容炎说:“让他进来!”
秦牧云这才进到御书房,一抬头看见左苍láng也在,不由就是一愣。慕容炎将密信掷在他面前。他拾起来,看了几眼,虽然紧张,但并不慌乱,说:“陛下,这些书信乃是小人馋言,岂可轻信?朝中用钱的地方多,军中一部分军饷到得慢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微臣这就去取账目供陛下御览。今年虽无天灾,但是借粮种、耕牛的人家多,打井引水更是不小的开销。这些银子的去向,账目上无不清清楚楚。陛下一看便知。”
左苍láng以前在军中,哪能不明白这些套路?
他们本来就做了两份甚至是好几份账目,无论如何,这些账肯定是能平的。以前军中主薄为了给将士多发抚恤金,也常做空账假账。这也正是袁戏等人不敢直接向慕容炎告发的原因。
他们是武官,这些事就算是揭发了,到时候还是朝中几位大臣来查。可是有姜散宜在,查到最后不但会不了了之,还会让慕容炎觉得他们小题大作。
慕容炎吩咐内侍去取账本,左苍láng突然说:“秦大人,我记得我在军中之时,军饷每月尚能发足。如今离任之后,不过一年半,国库难道不盈反虚吗?”
秦牧云说:“将军有何不知,现在俞地并入大燕,民生耕种,真是样样都是钱。秦某管着陛下的钱袋子,也是处处为难啊。”
慕容炎说:“可是袁戏军中,都是老兵。一个月五六成军饷也确实是过于为难他。”
秦牧云赶紧磕头道:“是微臣的不是,微臣再想想办法,定然再匀一些银两过去,让袁将军那边也好过些。”
慕容炎嗯了一声,眼看此事即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左苍láng说:“秦大人是说,这笔银子是挪作他用了,是吗?”
秦牧云说:“将军,这笔银子的每一分一文,都是有账可查的啊。”
左苍láng说:“秦大人,如果这么大的一笔银子连续一年挪作他用。那么大司农司其他的银子,又有哪些是挪作他用的?再说了,既然有账目,为什么大司农司不直接将这本真实的账目呈报给陛下?而要用假的账目来鱼目混珠呢?”
秦牧云微怔,正要说话,左苍láng说:“陛下,袁将军等人,素来是不向陛下诉苦的。如今既然婉转说明此事,想来军中qíng况已经十分严重。如果此事就这样轻描淡定而过,只怕军中不服。”
慕容炎问:“那依你的意思呢?”
左苍láng说:“不如陛下亲派特使,前往营中一趟,详查此事。无论结果如何,起码对朝里朝外都是一个jiāo待。”
慕容炎沉吟,秦牧云赶紧说:“将军这话严重了吧?国库空虚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事,老臣也确有无奈之处。不过袁将军的事,老臣一定会放在心上。还请陛下和将军放心。”
左苍láng说:“我只是觉得,程序还是应该走的。一来,可以还秦大人一个公道清白,二来,也可安军士将领之心。陛下以为呢?”
慕容炎想了想,最后点头:“也罢,派人去营中走一趟吧。”
秦牧云从宫里一出来,就急匆匆地去了姜散宜府中。姜散宜听说了这件事,也是大吃一惊:“她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想查这件事?你那里不是有账目吗?!”
秦牧云将宫里对答俱都说了:“相爷,下官觉得,陛下倒是没有什么大的疑心,只是这个派出的人,可一定不能出什么纰漏啊!”
姜散宜想了想,说:“这个人一定要是我们的自己人,明日朝堂之上,陛下想必会问询此事。到时候我们极力举荐郑之舟,若是不成,则让廷尉司的夏常有派人过去。谅他现在也不敢多事。”
秦牧云额上的汗还在不停地冒,说:“小的身家xing命,尽系于相爷之手了。”
姜散宜倒是宽慰道:“都是一家人,何分彼此?你且安心。”
御书房,慕容炎也正在考虑派往营中查证安抚的官员。他问左苍láng:“依你所见,此人派谁合适?”
左苍láng说:“我离开朝中已久,人事不熟。陛下委任特使,我哪敢多嘴?”
慕容炎笑了一声,倒是神色凝重。朝中派系纷争,他不是不懂。他说:“你觉得夏常有如何?他是老臣,想必对军中会公正,和秦牧云,也没有私怨。”
左苍láng说:“陛下问我意见是要银子的啊。”
慕容炎一个笔头扔过去。
当天夜里,温府,定国公温行野正在后园练拳,突然一只灰色的海东青扇着翅膀飞过来。温行野赶紧接住它,取下它脖子上密封的竹筒。他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把鸟放了,自己赶紧回到房间。
待展开一看,那字条却是极陌生的字体——陛下yù指派夏常有调查秦牧云贪污克扣军饷一事。夏常有此人素来明哲保身,未必有胆子实查此事。想办法力劝,倘力劝无效,则言语羞rǔ,务必令他无颜接此差事。
温行野想了想,秘密去了薜成景府上。薜成景当天夜里,就秘密去了一趟夏常有府上。
夏常有本来是慕容渊之时的遗臣,因审理故旧同袍有功、依附于姜散宜而得一时安全。但是心中一直有愧,尤其薜成景对他还有提拔之恩。此时见到薜成景,他本就有些羞愧,但听了薜成景的话之后,又惊惧莫名:“恩师是说,要我翻秦牧云的老底?!可是姜散宜对他素来倚重,我若是揭开他的老底,到时候姜散宜岂能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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