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散宜有点为难,说:“封统领,实不相瞒,当初追随太上皇时,我与藏天齐打过jiāo道。此人剑法深不可测,就算燕楼办不好,我们也未必有这个实力能办好这件事。”
封平冷哼,说:“我们当然是不能自己动手,姜相对江湖所知不多。在下却略知一二。玉喉关的端木家族,一直以来都以快剑著称。只因藏剑山庄与废后藏氏的关系,一直都被藏剑山庄的声势所压制。如今藏剑山庄高手折损得所剩无几,如果他们出手,还愁没有胜算吗?”
姜散宜眸子里顿时生出点点星火:“封统领高妙!只是这些剑客,大多清高傲慢,不食人间烟火。我们又是否能够请得动他们出手呢?”
封平说:“剑客也是人,也会争名夺利。以姜相如今的身份,还怕请不动曲曲一个江湖人吗?”
姜散宜说:“我这就派人前往!”
封平点头:“就派一位姜公子亲往吧,也显郑重。”
当天夜里,姜散宜就派次子姜毅前往玉喉关,带了一份厚礼拜访端木家族。端木家族的族长名叫端木柔,接到姜毅的帖子,他却没有立刻接待他。反而召集了族中长老议事。
正厅之中,家族数位长老俱都到了。端木柔把姜毅的名帖传了一圈,说:“我们端木家远离燕都,一向和朝廷没有什么来往。依你们看,这次姜丞相突然派公子过来拜访,会是什么事呢?”
一名长老说:“还能有什么别的事呢?藏剑山庄刺杀今上失败,高手尽折。连藏锋都踪迹不明,藏剑山庄已经倒了。现在朝廷必然是要拉拢一个江湖势力,以稳定我们这些糙莽之人罢了。”
端木柔的弟弟端木伤突然说:“藏剑山庄虽然已经势微,但还剩下一个藏天齐却不可小视。朝廷不会无缘无故拉拢我们,我们真要效忠,也必须做一点足以表明忠心的事。否则又怎么会派一位无官无爵的丞相公子前来拜会呢。”
端木柔说:“我也是这样想。所以才没有直接与这位姜公子见面。我们毕竟是武林中人,替朝廷做事可以,但是替朝廷残害武林同道,整个家族声誉都会受影响。日后就算端木家族取代藏剑山庄,但其他武林世家,恐怕也会耻于为伍。”
长老们都眉头紧皱,又有一人说:“可是朝廷既然有此意,即使我们不同意,也一定会有别的势力取而代之。到时候,端木家族岂不是又要处处受人压制?!姜丞相如今派自己公子前来,足见其诚。他乃当今左丞相,又是国丈,女儿独宠于后宫。真正的贵极人臣。他有这个实力,能够扶持一方势力,执大燕武林之牛耳。”
端木柔叹气,说:“话虽如此,但是藏剑山庄如今除了藏天齐以外,只剩下老弱妇孺。难道端木家真的要把剑刺向这些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吗?如果真的做下这些事,以后端木家族又如何挺起脊梁立足于江湖?” 诸人俱都沉默。
许久之后,端木伤站起来,说:“家族声誉与家族行事本就不必相提并论。”端木柔看向他,他说:“明日,我去见姜公子,这些事,我会去做。”
端木柔说:“胡闹,你去做跟端木家去做有什么区别?”
端木伤说:“如果我不是端木家的人,当然就有区别。”
端木柔怔住,端木伤说:“如果我叛出家族,所做所为就与家族无关。而他们要的,不过是一个能为他们效力的人罢了。”
端木柔说:“胡闹!你给我坐下!”
端木伤大步走出正厅,说:“你再婆婆妈妈,就算再有一年,也商量不出结果。明知是最好的决定,何必犹豫不决?”
端木柔追出去,他已经离开了家。
当天夜里,端木伤与姜毅定下盟约,端木伤为姜散宜效力,姜散宜为端木家族提供助益。次日,端木家族族长端木柔宣布,端木伤叛出家族,此后一切行为与家族无关。并且端木家族的人一旦与之相遇,有清理门户之责。
武林大哗。端木柔和端木伤,相当于端木家族的两尊神,叛离是怎么回事?!
而当天夜里,端木柔就找到藏剑山庄老幼现在的藏身之处。他趴在梁上,看见所有人都收拾好了金银细软,是随时准备离开的模样。
其实藏剑山庄不足为惧,他们主要战力都已经损耗得差不多了。如今最棘手的就是藏天齐。藏天齐的剑法,他和端木柔二人合力或有胜算。如果单是他一个人,绝对不是其对手。
但是既然现在已经不再是端木家族的人,当然可以用一点手段。
他行走在房檐之上,发现藏天齐并不在。他拖家带口,不可能这么快离开。路上衣食都是需要准备的。
端木伤从房顶跳下来,先潜入老仆居住,剑锋悄无声息,不论老幼全部一剑毙命。他身不染血,很快将藏剑山庄的人杀绝。血腥气在夜色中弥漫开来。他轻轻推开了藏夫人的门,藏夫人吃了一惊,一个字没有问出来,只觉得喉头一凉。她睁着眼睛,倒下的时候仍未看清他的剑光。
尸身倒地,端木伤走近她,毫不犹豫,倾身将她的衣衫扯开,然后在她腹间剖开一个小dòng,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巧的机关暗器,埋入她腹中,机关的cha销用鱼线绑好,穿过她喉,系在她齿间。
然后拧断她的颈骨。
做完这一切,他一手是血,人却面无表qíng。只是替藏夫人理好衣衫,自己翻身上梁。
藏天齐在联系商队,他带着老弱妇孺,要躲过官兵的盘查出关,需要分散离开。
而除了他,其他人都没有战力,这些商队需要绝对安全。
等好不容易与商队谈妥,他回到家里,立刻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离宅子越近,他越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冷非颜她又反悔了吗?
不,不可能的。那个人那么骄傲,如果真的反悔,也一定会等他回来再动手。
他快步进入宅子,院子里十分安静,好像没有了活人一样。藏天齐心中狂跳,几步入内,喊:“夫人?!”
然而哪有人应?
他推开藏夫人的房门,只见藏夫人倒在血泊之中,衣裳俱乱,竟似被人非礼一样。藏天齐目眦yù裂:“夫人!”他几步上前,抱起地上藏夫人的尸体,藏夫人头向后折,腹中一声极轻微的声响,一蓬毒针瞬间爆出!
就在这时候,一直躲在梁上的端木伤合身扑下,剑如龙蛇!
然而人未近身,他已经是一怔——他看见,藏天齐少了一只手,一只握剑的右手!
端木伤心中的惊诧不比藏天齐少,原以为是个最棘手的对手,是谁砍了他的手?武林中有这么一个人,能砍下藏天齐的手吗?
他心念几转,手中剑却未停,如同奔雷之势,一剑刺入藏天齐的胸口。藏天齐瞪大眼睛,终于看清了他:“端木伤!”那毒针见血封喉,他喉头开始咯咯作响,却还是问了一声:“为什么?!”
端木伤表qíng冰冷,说:“很难猜吗?”
藏天齐握住他的剑,手已乌黑。不难猜,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杀死这么多无辜老幼?他嘴角血流出来,已成黑色:“他们……都不懂武功……也从未参与……什么江湖恩怨、朝堂是非。”
端木伤说:“我接到的命令就是如此,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再说,即使我不动手,他们也会培养出懂武功的人,再来复仇。太麻烦。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能不能也回答我,是谁砍断了你的手?”
藏天齐想要说话,但是那毒真的发作得太快了,他眼睛几乎鼓出眼眶,右手成爪,慢慢僵直。嘴里的血泡渐渐地也不再往外冒了。端木伤抽出剑,他尸身倒地,右手仍然成爪状,如化厉鬼一样。
端木伤横剑,在右臂衣袖上擦去剑上血迹,又看了一眼他的尸体,说了句:“可惜。”
原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想不到如此糙糙了事。可惜,江湖上就这么少了一名绝世剑客。可惜最后竟不知道,是谁打败了藏天齐。他一剑斩下他的头颅,提头而去。
晋阳城,慕容炎正在书房看书,突然外面有人传报:“陛下,封平统领求见。”
慕容炎说:“让他进来。”
封平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提了一个包裹,他俯身跪拜:“陛下,有人托微臣向陛下送一件礼物,以贺陛下登基之喜。”
慕容炎说:“哦?呈上来吧。”
封平说:“此物有些血腥,还请陛下远观即可,以免惊扰圣驾。”
慕容炎眼睛眯起,再次看了眼那个包裹,问:“谁的头?”
封平叩首:“回陛下,是藏剑山庄庄主、反贼藏天齐的人头。”
慕容炎还没说话,旁边王允昭突然笑着说:“看来是有人抢在冷少君之前取了这颗头。怪不得冷少君这几日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
封平却说:“不,王总管猜测有误。这次冷非颜非但不许燕楼执行任务,反而有意放任藏剑山庄的余孽逃出玉喉关。这颗头,是在冷非颜和藏天齐见面之后,才有人取来送给陛下的。”
王允昭慢慢变了脸色,慕容炎却微笑道:“打开看看。”
封平将包裹打开,里面果然是血淋淋的一颗头。仔细一看,确实是藏天齐无误。
慕容炎说:“藏天齐武功高qiáng,一向棘手。是谁有这样大的本事,能取他首级?”
封平再拜,说:“回禀陛下,是玉喉关的武林世家端木家族的端木伤。此人剑术高明,也是武林罕见的高手。现在他正在宫外跪候,陛下是否见上一见?”
慕容炎说:“他送了孤这样一份大礼,孤当然要见一见。宣他进来吧。”
王允昭看看封平,没办法,只好去宣端木伤进宫。
端木伤进来的时候,慕容炎就有点赏识的意思。这个人生得非常清俊,眼神里有一种yīn冷之色,是那种鲜血不能染红的淡漠,他更适合生在暗处。
端木伤当然听说过这位年轻的君主,当下跪拜行礼。慕容炎说:“起来吧,藏天齐的事,你做得很好。孤应该奖励你。”
端木伤看了一眼封平,说:“回陛下,在下做的这些事,并不为奖赏。只是代表端木家族,对陛下的一片忠心。”
慕容炎食指轻敲桌面,良久,说:“这颗忠心,孤收下了。如今武林,藏剑山庄已然不复存在,也是应该另有领袖维持公正与秩序了。”
端木伤有些意外——他这样……就算是同意扶持端木家了?这么容易?
封平看了他一眼,见他有些发呆,轻咳了一声。端木伤醒悟过来,叩首道:“能够效忠明主,乃是端木家族的荣幸。”
☆、第 60 章 bào怒
等封平和端木伤出了御书房,王允昭过来添茶,笑着说:“这端木家消息倒是灵通,老奴前儿个才将陛下的命令让封统领传出去,端木伤今天就提着藏天齐的人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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