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含珠进来,就见男娃端坐在书桌前,神色认真地看书呢。
含珠扫了一眼还在轻轻晃动的纱帐,想到进来时听到的动静,哪里还不明白?
含珠佯装不知,在弟弟旁边落座,轻声问道:“阿洵吃饭了吗?”
阿洵乖乖点头,“吃了。”说话时目光落到了姐姐鼓鼓的肚子上,记起爹爹威胁他再不听话外甥女生下来后就不给他抱,阿洵真的怕了,从一侧抱姐姐的腰,以前抱得轻轻松松,现在姐姐胖了,阿洵得努力伸长胳膊才能抱一圈了。
“姐姐,我听话,你生了外甥女让我抱行不行?”阿洵依赖地靠着姐姐手臂,可怜巴巴地道。他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熬到快要过年了,过完年不久小外甥女就会生出来,爹爹真不让他抱……
光是想想,阿洵眼泪就掉了下来,低头抹眼睛。
含珠好笑又心疼,摸摸弟弟小手道:“那阿洵之前还答应过我不贪玩淘气呢,结果还不是偷偷跑出去掉进了冰窟窿里?阿洵说的话我都不敢相信了。”
阿洵眨眨眼睛,这下直接哭出了声,“我听话,我真听话了,姐姐别不信我……”
含珠松开男娃的手,转身帮他擦泪,“阿洵知道吗,你掉进去那晚姐姐也哭了,怕你生病怕你出事,怕以后姐姐再也见不到阿洵了。现在姐姐再信阿洵最后一次,往后再让我发现阿洵骗我,那我就再也不回家了,也不许你去王府看我,更不许你看小外甥女。”
阿洵哭得都发抽了,抽搭着保证再也不淘气。
含珠费了好一顿功夫才把男娃哄好,替他洗过脸后,打听齐智,“你给他送药去了吗?”
楚倾让人打了齐智三十板子,当着阿洵的面打的,那晚阿洵做梦都哭了,不停求爹爹别打。
提起齐智,阿洵眼里浮现愧疚,抹泪道:“送了,我跟他认错,他说他不怪我。”
“那你是怎么想的?”含珠循循善诱地问。
阿洵仰起头,小脸上写满了坚定,“姐姐,我以后会懂事,再也不让齐智因为我犯错挨打了。”
男娃明白事理,含珠奖励地亲亲他额头。
亲完才要起来,听到男娃肚子咕咕地叫,含珠狐疑地看弟弟,对上阿洵因为撒谎而不安的小脸,含珠叹口气,吩咐四喜去厨房传饭。
陪了会儿弟弟,含珠回自己屋里歇晌,睡着睡着,身边一沉。
她睁开眼睛,对上程钰温柔的眼。
“回来了?”含珠qíng不自禁想往他那边靠,程钰没让她动,他往她那边挪,习惯地去摸她肚子,怕冰着她,哪怕手已经热乎了,程钰依然只是隔着衣裳轻轻摩挲,“今天女儿有没有闹你?”
“睡觉前踢了我两脚,越来越有劲儿了。”含珠跟他一起往下看。
“该不会真是儿子吧?”程钰在她耳边轻声问,做贼一样。
含珠被他提防孩子的认真样逗笑了,“是又如何,难道你就不喜欢了?”
她就在他耳边说的,温温热热的气息chuī得程钰浑身发紧,像是荒糙上落了火星,他低头就往她怀里拱。她怀孕,他计划是中间那几个月解解馋的,可正赶上兄长过世,等程钰老老实实守完三个月的孝,含珠肚子越发大了,眼看再过一个来月就要生,他再想也得忍着,或是……
程钰挪到了妻子身后,不想让她累,动动手指都不想,他就自己来,只让她躺在他前头。
含珠听着身后的动静,感受他紧贴过来的结实胸膛,心里痒痒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就像现在,她知道想要却必须隐忍的滋味儿,但她只是偶尔才这样,程钰却忍了大半年。或许是怀孕容易胡思乱想,好几次听着他重重的呼吸,含珠都担心他会熬不住去碰别人,有次实在太难受被他看了出来,得知她那样想他,程钰气得当晚躺下足足半个时辰后才肯同她说话。
“含珠……”
程钰哑声唤她,含珠才要应,他又将她小衣扯走了。
含珠无声地笑,默默等他收拾。
放松了一次,程钰更jīng神了,重新转到她对面,“我出宫时听人说,永福郡主生了个女儿。”
含珠自己有了孩子,得知顾衡儿女双全,心里没有太大波动,纳闷问他,“为何告诉我这个?”
程钰笑着替她理理鬓发,亲她一口道:“她身体那么弱都顺顺利利生了两个孩子,你比她qiáng多了,肯定会没事的。”离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晚上睡得越来越差,程钰知道她害怕生孩子时出事,毕竟她母亲就是这样去的。
这种劝法有点贬损孟仙仙,含珠瞪了程钰一眼,却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想到与孟仙仙几乎同时有孕的瑞王妃张明怡,含珠随口问道,“瑞王妃那边有消息了吗?”
程钰想了想,回道:“没听说,我也没派人留意那个。”
孟仙仙产女他是碰巧听说的,而且他还知道,孟仙仙产后大出血,四个太医轮番上阵才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能不能彻底康复就不一定了,但这种事程钰当然不能告诉含珠,免得加深她的害怕。
含珠也不是特别在意张明怡,很快就被程钰引着谈论旁的事qíng了。
没过几天.朝廷大休,随着年关将近,京城的pào竹声也越来越多。
含珠身子重,推了所有宴请的帖子,宫里也没去,安心在家养胎。凝珠担心姐姐,过完年每天都跑过来,守在姐姐身边。楚倾本来就喜欢这个娇憨可爱的gān亲小侄女,这会儿有人陪女儿解闷哄女儿开心,他便让凝珠在侯府住了下来。
但最担心含珠的,当然是楚倾与程钰这对儿翁婿。
以前楚倾总抢着要陪女儿,现在他不抢了,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看小辈们逗姐姐笑,怕女儿在他与丈夫中间为难。程钰呢,他以前总让着楚倾,现在是寸步都不想离开妻子,怕一不留神没能及时照顾妻子让她出事,恨不得取而代之替妻子生。
一个年过下来,楚倾瘦了一圈,程钰勉qiáng养回来的一点ròu又掉了下去。
含珠被这么多亲人小心翼翼地盯着照顾着,心里也有压力,越来越焦虑。
十五这日早上,程钰照旧先起chuáng,穿衣时见妻子醒了,轻声问她:“现在起还是再躺会儿?”
“再躺会儿吧。”含珠困倦地道,昨晚醒了几次,她没睡好。
程钰就先去恭房了。
含珠收回视线,刚想往外面挪一挪,肚子忽然疼了起来。
含珠顿时不困了,想要按照司嬷嬷教的那样确定是不是真的要生了,恭房那边传来的水声却让她发慌,待自己底下也有水流了下来,含珠再也忍不住,急着喊他。
她害怕。
程钰放完水,正在系腰带,听到她惊慌的喊声,手里的裤子险些掉下去。
要生了?
程钰边系腰带边往里跑。
含珠一直盯着那边盼他过来,本来很怕,瞧见他如此láng狈的模样,忽的笑出了声。
生就生吧,这样一举一动都被人密切关注的紧张日子,她真的受够了。?
☆、第165章
? 含珠要生了。
司嬷嬷也是真正开了眼界。
眼看着楚倾领着阿洵凝珠争先恐后地赶进产房,与早就陪在一旁的程钰一起围在chuáng前,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准娘亲别怕,司嬷嬷额头青筋就发抽。
“侯爷,男人不宜进产房,你们还是先出去吧。”论起生孩子,司嬷嬷自认是管事的,怕影响夫人生子,她故意放严厉了语气,只把楚倾程钰等人当成碍事的男人,而非什么侯爷王府子弟。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那些规矩都是……规矩算什么?”楚倾嫌她啰嗦,刚想说规矩都是屁,对上女儿不满的目光,连忙改了词儿。
司嬷嬷气得够呛,大的管不了,先去管小的,“凝姑娘领世子出去吧,屋里……”
“我要跟爹爹一起守着姐姐!”阿洵跑到爹爹另一边,紧紧抱着爹爹大腿,摆明了爹爹不走他也不走的架势。凝珠没有抱楚倾,但她早把亲姐夫的地盘占了,坐在椅子上握着姐姐的手安抚,“姐姐,我在旁边陪你,我是女的……”
此话一出,乖乖让出地方站在旁边的程钰,以及对面楚倾爷俩都看向了她。
凝珠一点都不怕,学司嬷嬷那样教训三人,“产房人多了碍事,再说也没有男人看女人生孩子的,姐夫姑父阿洵你们快出去吧!”
阿洵什么都不懂,不想走又觉得凝姐姐的话有道理,就仰头看爹爹。
楚倾当然知道他不能看女儿生孩子,但也知道女儿还得过好一阵子才开始生,所以想多陪陪女儿。想要给小丫头讲道理,目光在程钰身上扫过,楚倾灵机一动,将容易得罪人的难题踢了过去,“怀璧怎么说?”
程钰看向含珠,见她还算平静,依然因她蹙起忍痛的眉头而心疼,俯身问道:“我多陪你一会儿,行吗?”
含珠点点头,因为妹妹坐在程钰身边,她先打发妹妹,“妹妹听话,去外面等我,姐姐没事的。”
凝珠眼睛发酸,说不清是因为担心还是因为姐姐留下姐夫而不让她陪,但她最听姐姐的话,最后看一眼姐姐,乖乖走了出去。
含珠再转向另一边,恰好底下又是一阵疼,含珠咬唇,哀求地望向楚倾。
楚倾受不了女儿这样,当即抱起儿子往外走,出门前回头叮嘱女儿,“菡菡别怕,爹爹就在外面陪你,爹爹请了最好的产婆最好的太医,你安心生就是。”他错过了女儿前十二年的生活,现在女儿要面对生子这道难关,他必须陪着她。
含珠朝门口的父亲点点头,虚弱一笑。
屋里除了井然有序忙碌的产婆丫鬟,就只剩程钰陪着妻子了。
“疼不疼?”程钰握紧妻子的手,忽然很是自责。为何一定要生孩子,她这么痛苦,怀孕的时候做不好站不好睡不好,吃饭也诸多避讳,现在还要去鬼门关闯。程钰害怕,他比她更怕,她怕的是疼是孩子出事,他怕她们娘俩……
男人声音微颤,含珠听出来了,当身边的亲人需要照顾时,她就暂且忘了自己的苦,笑着安抚他,“不疼,嬷嬷说只有最后生的时候才会疼,你别着急,看你额头,都冒汗了。”
程钰看不见自己的汗,只看见了她的,明白她在疼他,程钰眼睛突然发酸,及时装作去亲她脑顶,让眼泪落在她发上。这就是他的妻子,他傻乎乎的含珠,永远都把在意的人放在前面,对凝珠是,对他也是,可她明明是最娇柔的花,是最该被人护在手心里疼的,譬如此时,程钰宁可她哭着撒娇喊疼,也不愿听她反过来安慰他。
被人照顾的感觉确实很好,但程钰想让她做那个被照顾的,想让她不那么体贴,想让她自私任xing一次,想让她只考虑自己一次。
“那一会儿你疼了,告诉我?”努力憋回眼泪,程钰亲她眼睛,亲她脸颊,“我是你丈夫,该我关心你,不用你忍疼惦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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