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星云掩住嘴,低咳了两声,并未接过那件比身上的大衣暖和数倍的羊绒大衣,反问:“你哪里有钱买这种衣服?”也许是因为咳嗽而导致她的嗓音比较低,这种话并未显得有什么让人不舒服的地方。
霍星晨也知道她是为这个家操心,拉着她坐到了沙发上,又倒来一杯温度适中的热水递过去,自己半蹲在霍星云面前,认真道:“我把我各学科的学习笔记和心得卖给了我们年级成绩中游的那一拨同学,每人卖了五十块,加起来三千多,正好买了件大衣,还余下点零钱,买了些菜,请漂亮又美好的姐姐可怜可怜我,做顿好吃的给我吧!”
霍星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靥温和,伸手抚在了自家懂得心疼人的弟弟的头顶,正想说点什么,却又猛烈地咳了起来。霍星辰连忙端上温热的水,等她好不容易停下咳嗽就递了过去。“姐,喝点水。今天你好好休息,我来负责做饭吧!”说着,就不容拒绝地跑去厨房了。
霍星云望着自己弟弟的背影,张了张口,却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手中的水杯握得更紧了一点,无声地感受着来自弟弟的关怀。
客厅里电视机依然在放着那个火爆的节目,不一会儿就传来刘秦秦叽叽喳喳拉着霍星云讲话的声音,夹杂在少年以常人都无法看清速度的切菜声中,氤氲成这个春季以来最明媚的一道天光。
少年望着厨房边缘的那道窗,望向窗外,粟色的眼珠映出这座小镇的一角,荒芜又安宁,苍老又明亮。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么一天,能看到这熟悉又普通的景象。
普通得……几乎让人落泪。
过去的十年里,没有哪一天不是在心惊胆战中度过的,没有哪一天能安然入睡,所以当幸福突如其来降临的时候,他还一时缓不过来,总是怀疑这是否是一场美梦,梦醒之后,是否又要去面对无休无止的恶兽和恐怖的争斗。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少年手提着菜刀,背靠在桌案上,头偏朝窗口的方向,内心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过去的十年里,他已经完完全全忽略了自己在现实的身份,忽略了在现实中的人际关系,整个人沉浸到了那个世界中,满脑子只剩逃命和厮杀。
直到天光乍泄,噩梦初醒。
他回来了。
看到的,是姐姐温和又庆幸的微笑。
他从未对姐姐说过那个世界的那些事情,可姐姐却仿佛已经知道了很多一样。她什么也没有过问,只是像以前重复过的无数个放学回家时那样,笑容和缓,问:“回来了?”
“嗯。”他低着头,轻轻踢着脚下的石子,书包里装这些什么书本他其实根本不知道,今天已经过到了第几号,也不知道。对于他而言,只是每周四例行逃课去睡了一觉,并且,都还能够顺利醒来。
可姐姐却反常地多问了一句,“以后还会走吗?”
那一瞬间,望着那双铁灰色的眼眸,他几乎以为姐姐是知道关于那个轮回世界的事情的。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霍星云反而浅浅地笑了,道:“我就知道,我们家星辰一定能够抓住那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
他心头剧震。
姐姐为什么会知道一线生机?
这明明是只有他们这些高端“玩家”当中才流传着的一个词语。那个世界的尽头几乎只有死,没有生。在玩家联盟进行了大量的推演、运算和耗费大量人力进行尝试之后,才勉勉强强得出了一个“一线生机”的结论。
难道姐姐也是一名“玩家”?
他震惊无比,刚忍不住要询问,就被霍星云阻止了。
那个阻止的手势他很熟悉,从小看到大。那是姐姐给人算命时,有人寻根究底,姐姐不愿也不能回答时,便会摆出这个手势。
天机难泄。
听着外面客厅再次传来咳嗽声,少年心下有些难受。
过度地将心神倾注在那个世界,导致他这些年来根本没有好好注意到现实世界中那些一直在自己身边的人。他只是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现实世界中别人给予的一切,却忘了去看看那个人,这么多年的操劳,将她变成了什么模样。
霍星辰眼眶红了红。
噩梦过了,他现在只想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好好努力经营生活,把姐姐的身体调理好,带着姐姐走遍名山大川!
等等……!
他看了看砧板上被切成了以1平方厘米为单位的白菜,难得地陷入了恐慌。
第2章 那个差生一点都不像差生
霍星辰家住南方,多得是山川大河,壮丽景致,只是发展相对落后一些,那些发展程度高的地方看来,偶尔就带着少许眼色,觉着这地儿除了美景,其他皆可称一句“穷山恶水”。霍星辰脱离了那个世界,才来好好看了看自己的家乡珞县,却也觉得没那么惨。
明明是个鸟语花香的古城小镇,不过就是相较于发达地区落后了点,但人们的生活依然带着笑容。
周一,霍星辰乖乖巧巧地背了个书包上学去。不管在那个世界经历了怎样的恶战,回到现实,他还是一名高三的学生,再有不到两个月就要高考了。
霍星辰就读于珞县县城中的二中,就在珞县名山“毓山”脚下。他姐姐霍星云也在毓山脚下开了个小院子,卖点字画一类的,有时候也被人请出去给人看风水。姐弟俩时常一起出门,来到山脚后再分头,这一天霍星云身体不舒服,就让霍星辰先出发了。
霍星辰之前没把心思放在现实中,人缘差、学习也差,考个全年级倒数第一那是手到擒来,同学都觉得他性子阴沉不爱同他多来少去,老师在操心了一段时间后发觉这个学生总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最后也只能任其“自生自灭”,只是偶而叹息,可惜了一副好皮相。
他的皮相随了早已改嫁的母亲,自然是顶好的,这些年学生群中又流行“白衣翩翩的少年”这种审美,在他新入学时,很多女学生都来打探他的消息,最后都铩羽而归了。
无他原因,只那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你,你心里就忍不住犯怵了。
有学生碎言碎语:“那可真像是杀人犯的眼睛!”
那时候的霍星辰听了只在心底冷笑,用尽全力才抑制住去杀了那个说闲话的学生的冲动。
整个学生时代,霍星辰都是这样过来的。
除了这一年的高三。
他永远的脱离了那场持久不绝的噩梦,如获新生。
班上的学生也觉得霍星辰变了。
起先他们已经快有一年忘记班里还有这个怪人的存在了——他总是阴沉沉地缩在教室角落一整天,然后放学离开。
他第一个让人震惊的举措是直接把自己书桌上的东西搬到了第一排进门的那张桌子,那张桌子正好只有一个男学生。他搬东西的速度很快,行云流水般,班里的同学看得一头雾水。正巧长得圆圆胖胖的班主任进来了,见他这行为,问:“霍星辰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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