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_蓝色狮【完结】(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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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将军的招兵章程,不知谢兄是否看过?”陆绎问道。

  “招兵章程?”谢霄又是一楞,“还没有,不过我估摸着,也就是试试身手,不在话下。”

  陆绎摇头道:“此言差异,戚将军招兵可不仅是看武艺,首要以jīng神为主,兼用相法,忌凶死之形,重福气之相。”

  谢霄听得直皱眉:“重福气之相,他这是招兵还是相亲?”

  “我看你这娃娃脑门挺大,长得挺有福气的。”丐叔鼓励他。

  陆绎接着道:“戚将军还有四要四不要,谢兄可曾听说过?”

  谢霄摇头:“什么四要四不要?”

  “说得简单一些,选兵首要乡野老实之人,黑大粗壮,手面皮ròu坚实,有土作之色。而且还得是乡野愚钝之人,畏官府,畏法度……”

  “等等,畏官府、畏法度,这是什么道理?”谢霄奇道,“小爷我天不怕地不怕,这才是杀倭寇的最好人选。”

  “从军,杀敌是一回事,最要紧的是听从命令。不畏官府、不畏法度者,肯定难服管理,难从军令。这样的人,功夫再好,留在军中也是个祸害。”陆绎解释给他听。

  谢霄挠挠脖子,迟疑半晌才失望道:“这么说,我去了他们也不会收?”

  “何止是你,”陆绎指了指岑寿和杨岳,“便是他们去了,戚将军也不会收。”

  “这又是为何?”谢霄大惑不解。

  “曾在官府任职者不收,因为官府多油滑之人,也不可用。”

  “哈哈哈!”原来一桌子人就没有一个能进戚家军,谢霄觉得好受多了,啧啧叹道,“戚将军招兵还真是严厉,难怪戚家军这般大名鼎鼎。”

  今夏朝陆绎投去钦佩的一瞥,又殷勤地给他挟了好些菜。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又过了几日,期间除了戚将军将陆绎请去坐了半日,便再无旁的事qíng,直到岑福风尘仆仆地赶来的。他这些日子也甚是不容易,辗转数地,好不容易赶回岑港,才得知陆绎已经往新河城来,他连忙再赶到新河城,到官驿中找不到他们,只得到淳于府中打听,徐伯这才将他引到别院来。

  “哥!你总算来了!”岑寿迎上前,立时发觉岑福面色凝重,“怎么,京城里头出了事。”

  岑福把行装一股脑jiāo给他,问道:“大公子在何处?”

  “我带你去!”

  恐有大事,岑寿不敢多问,以免耽搁时候,快步将岑福带往陆绎所住的屋子,途中在廊上遇见今夏与杨岳,岑福也只是微一颔首,便错身而过。

  今夏看他面色不对,心中略略一沉,揣测莫非京城里出了什么事对陆绎不利?以陆绎的xingqíng,不愿让她忧虑,有事多半会隐瞒不说。故而当下今夏不动声色,避在墙角处,眼见岑福进了屋子,岑寿拿着哥哥的行装去安置,这才蹑手蹑脚地潜到窗下。

  屋内,岑福正朝陆绎禀道:“……十年前,杨程万被关入诏狱的罪名,卷宗上已查不到,我打听过,与一名人犯有关,但说法不一,也没个准,叫人也琢磨不透。”

  “都有什么说法?”

  “说他是因为玩忽职守,押解时让人犯跑了;还有说是他收受贿赂,故意放走了一名人犯;还有说他勾结山匪,纵放人犯。他入诏狱后,刑也受了,腿也断了。后来不知怎得,又说他是被冤枉的,又给放出来了。”

  “那名人犯……”陆绎正yù问下去,忽察觉到屋外动静,凝神细听片刻,朝岑福使了个眼色,又摇了摇头,才接着问道,“那名人犯是谁?”

  岑福会意,知晓外间有人偷听,遂道:“只是个市井之徒而已,入狱前与杨程万颇有些往来,谁知晓他还勾结了山匪。”既有了偷听,他便未说真话。

  “想来杨捕头确是被冤枉的,这事不提也罢了。”陆绎笑了笑道,“你这趟回京,我爹爹身子可还好?”

  “老爷身子骨挺好的,jīng神头儿也好,二公子说要您赶紧回去,要不这一日三顿骂全让他一人挨着。”岑福故作轻松笑道,双目却紧盯着门外,不知究竟何人在外头。

  陆绎笑道:“我久未回去,确是难为他了。来,咱们边喝茶边慢慢聊……对了,茶水怕是冷了,你再去冲壶热茶吧。”说着,他往门口使了个眼色。

  岑福会意,端起茶壶就往门口行去。

  外间的今夏听声不对,赶紧避到墙角,就听岑福拉开门,高声把岑寿唤来,让他去煮壶茶再送过来。担心被岑寿看出破绽,今夏也不好再听墙角,只得讪讪走了。

  “大公子,您知晓外头是谁?”岑福问道。

  陆绎轻叹口气:“我让你查的这些事,你千万莫在今夏或是其他人面前走漏了消息,岑寿不如你稳重,便是他,你也莫说。”

  “卑职知晓。”

  “那名人犯是谁?”陆绎复问道。

  “此事怪就怪在这里,那名人犯原是山匪,大概是来京城找些营生,也是个不开眼的,绑了大理寺右少卿董栋的夫人和儿子,收到赎金之后撕票,是杨程万抓他入狱。后来此人也不知怎么就失踪了,罪名便推在杨程万身上,再后来又说是冤枉了他,所以把人又给放了,白白打折了一条腿。这整件事都古怪的。”岑福顿了顿,谨慎地压低嗓音道,“最奇怪的是,当年杨程万与沈鍊都颇受老爷的重用,可他们两人出了事,老爷都未曾拉上一把,不知又是为何。”

  陆绎的心慢慢地往下沉去:爹爹当年便已经是锦衣卫最高指挥使,朝中能让他忌惮的,就是严嵩。难道杨程万入狱一事,也与严嵩有关?

  “南京的事查得如何?”他接着问道。

  “夏长青家当年被抄,剩下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但凡沾点亲的都避之不及。我只找一位在夏家洗过衣衫的老嬷嬷。夏家那年是真倒了霉,祸不单行啊,夏长青有一女,就在那年的上元灯节,在看花灯的时候丢了。”

  闻言,陆绎面色骤然凝固住,足足过了好半晌,才问道:“上元灯节?”

  “是,听那位婆子说,上元灯节丢了女儿。大家都猜是被人牙子拐去了,夏家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没过多久,夏氏夫妇就遣散了好些丫鬟婆子。”

  “那孩子多大?”陆绎的声音微微有点异样。

  “说是丢的时候才六、七岁光景,若是现下还活着,该是十七、八岁了吧。”岑福叹了口气,“被人牙子拐走,其实也不见得是坏事,保不齐还能留住条命呢。若是当年她还在夏家,说不定已经死了。”

  陆绎良久未语,只顾怔怔出神。

  “大公子、大公子……”岑福唤了他两声,面色沉重道,“还有一事,我临从京城走的时候,老爷让我告诉你,朝中已经有人弹劾你收受贿贿赂包庇jian党,让你行事小心些。”

  “圣上看过折子了?怎么说?”

  “圣上没理会,把折子丢一旁去了,但把老爷叫去问了两句。”岑福道,“老爷说,这上折子的人只是一枚石子,cao纵他的人投石问路,只要圣上不处罚上折子的人,就能看出圣上对陆家的态度。”

  “这个人是谁,我心里有数。”

  这一切倒在陆绎的意料之中,与圣上有qíng谊是爹爹,而不是他,圣上对他不会顾及qíng面。严世蕃要对付陆家,首当其冲的就是他陆绎。

  岑福犹豫片刻道:“大公子,我看老爷的身体状况也不太好,都这天了,他还穿着夹棉的。二公子偷偷跟我说,老爷成宿睡不好有一阵子了,他常看见老爷半夜一个人坐在院中出神。”

  陆绎皱眉道:“待此间事毕,我们立即回京。”

  岑福点点头,这才告退出去,屋中仅剩下陆绎一人。他静静而坐,心中却如惊涛裂岸一般——

  此前根据沈夫人对今夏的态度,还有杨程万与林家的关系,他已隐隐猜出今夏与林家或是夏家关系匪浅。

  今日听到岑福的回禀,夏长青当年正好走失一女,说不定这便是他们为了保住女儿xing命而用的计策。故意让人把孩子抱走,谎称走失,然后把孩子暗中托付给杨程万。

  今夏是袁氏夫妇抱养来的孩子,同样是在五、六岁时被收养,与夏家女儿走失正好对上。

  陆绎痛楚地闭上双目,之前他还心存侥幸,说不定今夏是与林家有渊源,而非夏家,但眼下,所有他得知的信息指向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个事实。”

  “咚咚咚。”有人叩门。

  不愿被旁人看见自己现下的模样,陆绎深吸口气,略略平复qíng绪,才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今夏探头进来,先朝他盈盈一笑,然后才跨进来道:“你和岑福谈过了?京城里是不是有什么坏消息?我看他进门的时候脸色就不好看。”

  “没什么,都是小事。”陆绎朝她伸出手,“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今夏牵了他的手,乖乖在他身旁坐下:“什么事?”

  陆绎却又不说法了,把她的手拢在掌心中,翻来覆去地看,抚到手背上一块淡淡的疤印,这才问道:“这里是怎么受的伤?”

  今夏瞅了一眼,笑道:“被烟花烫的。小时候,我们那条街上,就数开绸缎庄的王家最有钱,过年还能给孩子买烟花爆竹。我那会儿还小,家里头没钱买,看见人家放烟花羡慕地不得了,使劲往前头凑。他们嫌我碍手碍脚,就在我近旁点烟花,手上就烫着了,身上棉衣还烫了几个dòng,回家我娘给我上好药,之后就是一顿打。”

  不知不觉间,陆绎眼中起了一片朦朦胧胧的水泽,生怕被今夏看见,侧头将她揽入怀中。

  “你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头,是不是?”他问。

  今夏窝在他怀里虽然很舒服,晃晃脑袋道:“也不觉得如何苦,现下想起,好多事儿都好玩得很。我娘说,我才被她打了两次就知晓要窜上房,她又怕我摔下来,只得好言好语地哄着我,吓得脸都白了。”

  想起往事,她在他怀中咯咯直笑。

  “你爹娘待你很好啊。”陆绎轻声道。

  “那是自然!”今夏把手绕过他的腰,搂紧他,“所以我一直想早点升捕头,能多赚点银子,我娘就特别喜欢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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