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_蓝色狮【完结】(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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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头立时动都不敢动一下,只敢动嘴:“是有这么个人,公子唤她做林菱。”

  林菱正是沈夫人的闺名,今夏急问道:“她在哪里?”

  “她、她在公子的房里。”

  听见这话,丐叔顿觉得血一下子尽数冲到头顶,制住侍女的手猛然发力,几乎把她脖颈拧断掉。

  “叔。”今夏示意丐叔稍安勿躁,接着问道,“你家公子的房间在何处?”

  侍女伸手指了指,所指之处却是堂屋的下面。

  “下面?地底下?”今夏楞了楞,匕首挨了挨,“你耍我呢?”

  “真的,公子贪凉,所以把屋子设在那里,你们从堂屋的屏风后头就能下去。”侍女赶忙道。

  今夏看侍女的模样倒不像撒谎,与丐叔对视一眼。

  丐叔出指如风,瞬间把她二人点倒,抬脚就要往堂屋去,被今夏拉住,示意他先把人拖到树荫yīn暗处藏起来。

  往堂屋方向去的路上也看不见人,周遭安静地让今夏心里一阵阵发毛,总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她回想起严世蕃的那条船,也是处处透着诡异,叫人不寒而栗。

  飞快掠进堂屋,屋内也同样无人,只是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也不知用的是什么熏香。今夏和丐叔绕到玉石屏风后面,果然看见一道朝下的楼梯。

  唯恐有诈,今夏下楼梯的每一步都极为小心,唯恐踩到机关,总是先试试才敢踩实下去。丐叔被她堵在后头,急得很,却又无法可施。

  就这样一直到进入地下房间,都没有任何异常,顺利地简直让今夏觉得不可思议。

  “姨!”她一进屋就看见沈夫人躺在chuáng上,似昏迷不醒。

  丐叔一看见沈夫人就抢上前去,探她的鼻息和脉搏,都还算平稳,这才稍稍放心。

  今夏总觉得此间古怪,不敢多作停留:“叔,我们快走!先把人救出去再说。”

  丐叔点头,抱起沈夫人,与今夏仍自原路退出来。才行至楼梯的一半,丐叔忽然感觉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摔倒,他连忙抱稳沈夫人,唯恐摔了她。

  后面的今夏也感到头一阵阵犯晕,原本屋内那股淡淡的香气,如同果酒一般,初始闻不觉得有异,却是越闻越醉人。脚都不听使唤起来,矮矮一级台阶,她费了好大劲才迈上去。

  “这香气有毒!叔……小心!”她尽力喊道。

  饶得丐叔内力深厚,硬是抱着沈夫人,竭力往前踉踉跄跄地往前爬了几步。

  这时,几个人影出现在楼梯口,逆着光,今夏勉qiáng只能分辨出他们身上穿着黑衣,连什么模样都没看清,便一头栽倒过去。

  丐叔虽也昏昏yù倒,但沈夫人还在怀中,说什么也不能晕过去。抱沈夫人的手用力一收拢,用她的左肩重重抵在自己受伤的左胸上,原本就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疼痛让他骤然清醒了许多。

  楼梯口站着的,正是在路上与他jiāo过手的黑衣人。

  伤处,血涌出来,濡湿了沈夫人的肩头。

  丐叔抱紧她,牢牢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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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世蕃再回来时,面色有点沉郁,不像出门时那般轻松。

  “公子,您走后,有人潜入宅子想把那位夫人救走,中了醍醐香,现下已经被制住。”侍女上前禀道。

  “林菱呢?”

  “她安然无恙,还在公子房中安歇。”

  严世蕃这才稍稍放心,抬脚就往自己房中行去,顺便叫人先把醍醐香搬到廊下。看见沈夫人尚好端端地躺在chuáng上,一双雪白玉足露在chuáng外,严世蕃这才觉得心qíng稍稍好些了。挨着她坐下来,他自怀中掏出一小瓷瓶放在她鼻端,片刻功夫之后,沈夫人便悠悠转醒过来。

  “是醍醐香!”她出身医家,自然明白自己被什么所迷倒,皱眉缩足,尽力让自己远离严世蕃。

  严世蕃惋惜地看着她的双足缩入衣裙下,qiáng忍住把它们拽出来的*。

  “我只是离开这么一小会儿,都会有人抢你,”他叹息着,“把你放在这里,还真是叫人不安心啊。”

  沈夫人闻言,骤然一惊:“是谁?谁来过?”

  “你觉得会是谁?”严世蕃不答反问道。

  沈夫人心里率先想到的是丐叔,而后思量在京城里丐叔肯定会去找今夏帮忙,也许会是今夏。她正想着,无意中看见自己的肩部竟然被血染红,摸了摸,自己却并未受伤,那么这血……

  “人在哪里?”她控制着语气的不稳,问严世蕃。

  严世蕃和颜悦色道:“你想见?”

  “嗯。”她点头。

  “好,我带你去。”

  严世蕃居然从谏如流,伸手来扶她起身。沈夫人躲开他的手,自行下chuáng,想穿鞋却发现压根没有鞋袜,便gān脆赤足踩到地上。

  地面是由玄色玉石所铺成,烛火下,泛着冷冷的光芒,赤足踩上去,冰凉而坚硬,让人从里到外的不适。

  仅看着这双柔嫩白皙的双足踩在冰冷坚硬的玄石上,严世蕃就觉得仿佛有一柄羽毛在撩动自己的心,又舒服又痒痒,说不出的惬意。

  沈夫人一路跟着严世蕃,直至关押丐叔和今夏的房间。

  才看见丐叔,她便奔过去,已是数日未见到他,此时见他除了一身伤,且又瘦又憔悴,心中甚是不忍。今夏被捆在一旁,耷拉着头,似还在昏迷之中。

  “今夏、今夏……”沈夫人心疼地唤着她。

  今夏似听见了,艰难地想抬眼皮,努力了几次都睁不开。

  严世蕃原本对于抓到的人压根一点兴趣都没有,现下看见是今夏,倒有了几分兴致,取出瓷瓶放在她鼻端,让她嗅了嗅。

  解药逐渐驱除脑中的昏沉,今夏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沈夫人,轻声唤道:“姨,你没事吧?”

  “没事。”沈夫人摸摸她,好在她身上没有伤口。再看丐叔浑身是血,身上少说也有七、八道伤口,都未处理,有的还在泊泊流血,她二话不说,撕下一方衣角就给他包扎起来。

  严世蕃站在一旁,双目微微眯起,方才今夏不经意的一声“姨”,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娘是林荷?”他留心着今夏的神qíng。

  今夏一楞,随即道:“什么林荷,我压根不认得。”

  听她这样反驳,严世蕃反而微微一笑,柔声道:“你既然是捕快,想必也审讯过犯人。今日我就教一教你,若是不知qíng的人,此时问的话应是‘林荷是谁?’,而不是断然否定。”

  往日便听说过严世蕃其人绝顶聪明,被称为鬼才,想要瞒过他,委实不易。今夏心中紧张,面上却只装作淡然:“不认得就是不认得,怎么说都一样。”

  担心严世蕃识出今夏的真实身份,沈夫人cha口道:“你不必胡思乱想,她是我认下的gān侄女。”

  对于她的话,严世蕃似乎充耳不闻,而是一言不发,探究地注视今夏的脸,忽然上前一步,用手遮住她双目以下及额头,仅露出眉眼,这才笑道:“看,活脱脱就是夏言的那双眼睛,我早该认出来才对。”

  “……胡说八道!”

  今夏打定主意,无论他怎么套话,横竖自己抵死不承认,看他能奈何。

  严世蕃兴致上来,思量片刻后,笑看着她:“说起来,我也算你的仇家,不过你可知晓,当年bī着仇鸾写下那份弹劾信的人并不是我,而是陆炳。”

  说话间,他同时在细察今夏神色,也没有放过沈夫人的面色,她们的面上并无惊诧之色,这就更印证了他的想法。

  “……看来你们早就知晓了,如此说来……”他轻轻勾起今夏的下巴,不解地看着她的脸,“不是陆绎不要你,而是你因为家仇,所以疏远于他。”

  在两浙时,陆绎打发今夏等人先行回京,严世蕃是知晓的,再后来回京后也未见两人再有往来。严世蕃自己御女无数,对女人从无长xing,更谈不上qíng分,故而他估摸陆绎对今夏应该是腻味了,却未料到此中居然是这么个缘故。

  今夏冷冷道:“我都不知晓你到底在胡说什么,脑袋被门夹了吧。”

  严世蕃笑道:“不要紧,你不肯承认,我去问他就是。”

  此时门外有人来急报:“公子,老爷请您速速回去!”

  “何事?”严世蕃不耐地问道。

  “蓝道行死了。”

  严世蕃随即转身,皱眉盯着来人:“怎么会死?我不是嘱咐过么,先别用刑了么?”

  “是谨遵公子的嘱咐,没有再对他用刑,可……可能是之前伤得太重,所以他没撑住。”来人小心禀道。

  “一群废物!”

  严世蕃恼怒道。

  蓝道行死了,今夏的心猛得往下一沉,她与蓝道行虽只有短短数面之缘,却还是不免心中难过。

  在此前蓝道行对圣上说“今日有jian臣奏事”时,严世蕃便疑心此道士绝非山中闲云野鹤。若送白鹿是陆绎给胡宗宪出的主意,这个道士与陆绎必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命人严刑拷打蓝道行,便是为了让蓝道行将陆绎招供出来,如此一来,陆绎便有欺君之罪,便是陆炳也难以救他。

  只是一事超出了他的预料,蓝道行居然抗住所有酷刑,硬是一个字也未招供,只一口咬定是神仙旨意,自己并未作弊。

  这样一个道士,怎得会如此刚硬,严世蕃怎么也没有料到。

  原本时局对严家颇有利,但眼下蓝道行没有任何招供便死了,形势立时逆转。

  严世蕃缓缓转头望向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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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时分,岑寿匆匆从诏狱出来,回到陆府,在书房寻到还未入睡的陆绎,禀道:“大公子,蓝道行死了。”

  陆绎提笔的手一顿,深吸口气。

  “怎么死的?”

  “伤得太重,没撑过去。”岑寿叹了口气。

  “尸首呢?”

  陆绎qiáng制自己要冷静,这原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qíng。

  “尸首我没动,等明早刑讯的人过来看清楚才好拖出去,免得到时候说不清楚。”岑寿皱眉道,“大公子,您也知晓那些人麻烦得很。”

  “啪”的一声,陆绎自己也微微一惊,低头才意识到手中的笔杆竟在不自觉之间被自己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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