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_蓝色狮【完结】(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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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远远天边滚过一阵闷雷。

  陆绎斜睇了她一眼,什么都未说,转身仍入内去。淳于敏朝她笑了笑,也跟着进店去了。

  今夏眯眼,手搭起凉棚,朝远处眺望,果然看见天际处云层乌压压的。

  “也许只是过路的云,不一定会下雨吧。”她喃喃道。

  吃过杨岳所做的山珍小菜,一行人复启程,才行了不到一个时辰,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原本就崎岖的山路泥泞不堪,愈发艰涩难行。马车时不时陷入泥坑之中,今夏所在马车因载物最多,车上还有个阿锐,故而是马车中最沉的一辆。

  今夏与杨岳忙活着将粗毯铺在车轮下,再策马推门,淋得像落汤jī一般。饶得是这样,还是有些坑实在难以逾越,幸亏陆绎让前头一名车夫来帮他们推车,这才顺利前行。

  除了他们这辆,其他几辆马车状况也好不了多少,连陆绎都亲自来推马车。除了淳于敏,因陆绎坚持不让她下马车,其他众人皆是全身湿透。

  终于在日暮时分到了镇上,住进客栈之后,各自先回房中梳洗更衣。

  今夏才换好衣裳,边想心思边擦着头发,听见有人敲门,开门后她便怔了下——已换过一身竹青直身的陆绎立在门口。

  “大人……”

  她原想问他有何吩咐,转念想到自己方才思量的事qíng,连忙伸手把他拽进来,径直把门关上。

  见她秀发半湿,又见她紧张地关门,陆绎颇好奇地静观其变。

  “大人,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今夏正色道,“不知道大杨向你提过没有,淳于姑娘所带的两名车夫有古怪。”

  “有什么古怪?”听闻是这事,陆绎兴致不高,淡淡问道。

  “那两人都是练家子,而且功夫不弱。今日帮我推马车的那人,内力明显要qiáng过我一大截,着实不像寻常看家护院的武师。”

  “那么,你觉得他们会是什么人?”

  今夏皱眉忐忑道:“那就保不齐了,会不会他们像阿锐那般,也是严世蕃的人?”

  陆绎叹了口气,静默了片刻,才道:“我会留意他们……你这整日就在想这事?”

  “当然,我越想越觉得他们可疑,大人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今夏说罢,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觉陆绎手里还端了碗汤,“……这是姜汤?”

  “嗯。”陆绎点头。

  “大人您还特地端姜汤给我喝,您真是太客气了,卑职何德何等……”

  今夏满心欢喜,一边客套着一边就去接姜汤,却见陆绎缩回手去。

  “不是给你的,是让你替我端去给淳于妹妹,她是姑娘家,我不好进她屋子。”陆绎吩咐道,“你快端过去吧,姜汤趁热喝才好。”

  “……卑职遵命。”

  同样都是姑娘家,但身份地位不同,果然是云泥之别,今夏暗叹口气,把半湿头发随意一挽,接过陆绎手中的碗,就去给淳于姑娘送姜汤。

  待她复回来时,陆绎已经离开,有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好端端地摆在她桌上。她楞了一瞬,估摸着是杨岳给她送来的。

  “还是自家人好。”她心里虽这么想着,却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第八十一章

  客栈人多眼杂,虽然请店家专门将载着礼品和阿锐的马车停入库房之中,杨岳还是不甚放心,用过饭后便匆匆赶到库房,寻思着他若还是昏迷就将他偷偷背上楼去,让陆大人请个大夫来看看才行。

  当他掀开车帘,再挪开特地遮挡住阿锐的几个礼品盒子,看见阿锐时——他的双目已经睁开,定定地盯着马车顶棚,一眨不眨。

  “你醒了!”杨岳喜道。

  听见他的声音,过来好一会儿,阿锐才缓缓把目光挪到他脸上,望了片刻,然后冷笑一声。他面上的伤尚还结疤,一笑,疤痕牵扯着面皮,愈发显得怪异之极。

  杨岳倒不在意,安慰他道:“你身上的伤基本都已愈合,只怕你现下觉得痒得很,不过不用担心,再忍耐几日,待痂都掉了就没事了。”

  “你……”阿锐gān涩艰难地发声。

  见状,杨岳忙先将他扶起,喂了些清水让他喝下。

  尽管嗓子润泽过,阿锐目光中的冷嘲却丝毫未减,看着杨岳道:“你,救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杨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那夜,巷子里的事,你莫非都忘了?”阿锐冷冷地看着他。

  杨岳脸色大变:“你在说什么,什么巷子?什么事qíng?……”

  “难不成你都忘了,翟兰叶,爱别离,你都不记得?”

  面上血色褪尽,杨岳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他,不可置信地缓缓问道:“你是说,那不是一场梦?是真的?”

  阿锐大笑,面上疤痕扭曲狰狞:“当然不是梦,那是我费劲安排的,就是为了让你看见翟兰叶死在‘爱别离’怀中,你怎么会以为它是梦!”

  “她死了?!”杨岳一时觉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她真的死了?那不是梦?”

  这下子,轮到阿锐微微愣住,从陆绎找到翟兰叶的金饰起,他就以为自己杀翟兰叶一事已经败露,没想到杨岳竟然完全不知qíng。

  “她怎么死的?是谁杀了她?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杨岳神态间已显出癫狂之态,也不再管阿锐是不是伤者,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领,力道之大,差点让他窒息。

  见他喘气艰难,连话都说不出来,杨岳才略松开少许,凶狠道:“快说!你快说!”

  阿锐冷笑道:“真正的凶手是你自己!”

  话音刚落,杨岳就重重地给他当头一拳,打得阿锐头晕眼黑,面上数道伤痕迸裂开来,鲜血渗出,甚是可怖。

  “说!到底是谁!”杨岳怒吼道。

  “呵呵……若非你执意将她送走,她也不至于会死。”阿锐抿了抿嘴角的血,冷笑道,“她是谁的人你都没弄清楚,就敢把她送走。”

  “她是谁的人?!说!”

  阿锐嘿嘿笑着,却又闭口不语。

  胸中满涨着怒气,杨岳又“砰砰”给他两拳:“说!她是谁的人?到底是谁杀了她?!”

  “你何必如此,其实她也没受什么苦,”阿锐已满脸是血,笑着,缓缓伸出自己的手,作势在咽喉处一掐,“女人家的喉骨很脆弱,轻轻一捏,就碎了。”

  “是你杀了她!”

  杨岳连想都不用想,双目充血,两手掐在他的脖子上,死死的,用尽全身力道地掐下去……

  “大杨!”今夏不知何时冲进马车内,一记手刃斩在他手臂的麻筋之上,迫他松开手,“你疯了吗!莫忘了你是捕快,怎可任意杀人!”

  从杨岳手中脱身的阿锐软绵绵地倒在一旁,不受控制地连连咳嗽。

  “他杀了翟姑娘!他杀了她!”杨岳如受伤野shòu般嘶吼着,“我看见她的那晚,不是梦!不是梦!她真的死了!”

  终于,他还是知道了!今夏怔在当地,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的神qíng落在杨岳眼中,他顿时明白了:“你,早就知晓了!”

  今夏艰难地点了点头。

  “何时知晓的?”

  “……你告诉我,梦见她死在巷中的那日我就已经知晓了。”

  杨岳深吸口气,定定地盯住她,目中有悲伤有愤怒有失望等等诸多qíng绪jiāo织。

  “你为何不告诉我?!”他怒道。

  “我就是怕你变成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今夏也是满腹无奈,“这件事qíng牵扯太大,我不敢告诉你……我……”

  “你、你怎么能……你明明知道、明白知道我对她……”有泪自杨岳眼中滚出,烫得灼人,“你怎么能瞒着我!怎么能!”

  “我错了,大杨,我错了……”

  今夏恳切地望着他。

  杨岳静默了好一会儿,不再理会她,转头复看向阿锐,一手已从靴筒内抽出随身匕首,身子欺过去……

  “大杨,不可!”今夏急唤道。

  “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只剩下这件事!”杨岳低沉道,“是他杀了她!”

  “大杨,你不能杀他!真的不行!”

  阿锐身上想必还隐藏着许多秘密,今夏也急了,探身去夺杨岳的匕首,但他牢牢握住,纹丝不让。

  一把匕首在两人之间,刀光雪亮,映着阿锐漠然的面容。

  “大杨,莫忘了你是捕快,怎可私下杀人!”今夏抢不下匕首,口中苦苦相劝。

  “我只知晓,他杀翟姑娘!”

  杨岳狠狠道,双目通红,他气力原就比今夏要大,现下猛得一用劲便将匕首夺了回来。

  “大杨!”

  今夏抢不过匕首,只能护住阿锐。

  正在此时,马车侧板被人以猛力生生地卸下来,一人立在马车外,掌风浑厚,击向杨岳背心——此人正是今夏疑心许久的车夫之一。

  “大杨小心!”今夏疾声喝道。

  感觉到背后劲风,杨岳yù侧身躲避,却已来不及,背后重重挨了一掌,喷出口血来。

  见杨岳被袭,今夏再顾不得阿锐,顺手在近旁抓了件礼品盒朝车夫砸过去,随即揉身扑出车外,连环掌直取车夫。

  她此番原是来寻杨岳,兵刃皆未带在身侧,加上内力有限,比不得那车夫内功浑厚,与他拼掌着实占不得上风,不一会儿便甚感吃力。

  “大杨!快走,去禀报陆大人!”她朝杨岳急道。

  杨岳正yù走,门口处却又进来一人,正是另外一名车夫。

  “岑寿,住手!”他喝道。

  正在与今夏jiāo手的车夫,也就是岑寿,以掌风bī得今夏退开数步,才停手冷道:“他们方才要杀车上的人。”

  今夏听得一愣:难道他们是来保护阿锐?

  门口处的车夫扫了眼今夏和杨岳:“你二人为何想杀他?”

  “是这样,岑福,”岑寿复开口,解释得清楚了些,“男的要杀人,女的想拦,不过没拦住,故而我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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