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信的开头,秦深双眼睁圆了一些,呼吸略有急促,万万没有想到,这封信来自于他的亲爷爷秦正。
——
深深,我是爷爷。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肯定已经接手了望乡客栈,还熟悉客栈的一切吗?应该是忘记的吧,七岁以前的记忆被封印住,你怎么还会记得,大概把爷爷也忘记了吧。那些记忆事关到你的身世,爷爷现在还不能够说,一旦说了,你就醒了,时机未到呢,那个“你”说这一生要为一个人好好活。
——
看了个开头,秦深心中荡起了茫然,难道自己身体了还藏着另一人?还是说他有精神分裂症,分裂出了另外一个人格?
想那么多没有用,只会让自己更加糊涂,他接着往下看。
——
深深,你别想那么多,现在的你和那个你都是你,没有什么不同,好好过日子才是。别为了玻璃吊坠内爷爷留下的一缕神魂说的话担忧,爷爷很乐意付出百年自由换来现在的一起,我生活的很快乐,这里有桥有河,有数之不尽的过往客人,还有你奶奶,我觉得很满足了。
对了深深,那缕神魂有一点说的你一定要牢记心中,爷爷现在也重复一次。你是被天道关注的人,要借客栈来蒙蔽天机,所以一定不要走出客栈,走出去要被雷劈的,这就与“你”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
所以,千万不要出去!
——
信中又有其他叮嘱若干,秦深仔细地看过去,文字有灵,看着它们就能够感受到爷爷对自己殷殷切切地爱护之情。
文字落笔有力、不疾不徐,带着轻松惬意,附庸风雅的花笺也同时证明了爷爷生活的很好。
因为玻璃吊坠中一缕神魂提到的“爷爷用百年自由换来了阴阳符,换自己二十年平安长大”,秦深一直心怀愧疚。想到爷爷他就脑补——阴暗潮湿的地底深洞,蛇虫鼠蚁为伴的不见天日,臂膀粗细的铁链紧紧困缚——怎么凄惨、阴暗怎么来,越想就越绝得对不起爷爷。
看着花笺,阅读着文字,秦深的心放下了。
爷爷在信的最后提到,让秦深不要刻意去寻找七岁以前的记忆,也别想着自己究竟是谁,时机到了,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爷爷在末尾意味深长地写道:“那个‘你’是为了满足一个人、满足自己的心愿才封印了记忆,而现在的你觉得满足了吗?”
秦深喃喃:“都搞这一套,故弄玄虚很好玩吗!真是的,不和你们玩猜猜猜的游戏了,反正无论哪一个我都是我。觉不觉得满足?日子这么好过,有爱人在侧、有爱子绕膝,父母健康、兄弟和睦,我还经营着三界唯一的客栈,哪里觉得不满足。”
晴空上一声霹雳,秦深吓了一跳,抬头看天,天空湛蓝,有絮状的白云悠悠,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啊。
估计是自己听错了。
因为这一声霹雳,再在临水平台坐着,秦深就觉得后背发毛,屁股上跟长着钉子一样,坐得不安稳。
干脆拿起了书信、端起了点心饮料往室内去。走出去几步,秦深猛地回头,青河澄澈平静,岸边荷花亭亭玉立,远处青山岿然不动,他的身后除了青山绿水什么都没有。
转回头,又走了两步,有视线如影随形、一直盯着他的后背,秦深加快了步子走进了室内,视线这才消失。
和错过了“门禁”时间,被天道盯着的感觉一模一样。
苦笑一声,难道他以后连室外也不可以去了?
收好了信封,秦深端着空的杯碗放到厨房去,迎面走来了王乐彬,他问了一句,“你满足吗?”
“啊?”王乐彬被问的一懵,“我不是满族,我汉族啊。”
“没什么,当我没问。”
看着老板转进了厨房,王乐彬挠着头嘀咕,“突然问我民族干什么,年终考评少数民族加分涨工资吗?三条尾巴的九尾狐够稀少的,三尾算不算少民?”
秦深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引来了王乐彬关于年终考评的诸多猜测,他从厨房绕到吧台,站定之后看大堂里面的情况,他走错片场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老板你进去没有一会儿,这群背剑的就进来了。”六娘回答秦深。
秦深说:“来开大会?”
“对啊,刚才还过来问我有没有大一点儿的办公室,他们要开一个论蜀山在冥界设立分派是否可行的研讨会。不过我说没有,我们客栈最大的地方就是大堂,再大便是院子里了。”
“他们这样把大堂坐满了闹哄哄的不行,太影响做生意了。”秦深眼尖,在人群中发现了杨奉,招手喊着让他过来。
大堂内少说也有五十位的蜀山剑客,有白发苍苍的耄耋老者、有身材不及大人腰的垂髫小儿,有广袖深衣的清俊青年、有宫裙翩跹的曼妙少女……个个身背长剑,正义凛然,像是武侠片里的名门正派开大会,个个闯荡社会都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的英雄好汉。
这么多好汉里面有熟面孔,杨奉。杨巍庭站在他的旁边,两个人面容有些相似,一看就是一家子。
难怪秦深觉得杨巍庭怪脸熟的,两人站在一起,很容易就看出了血脉关系的神奇。
杨奉并不是一个人来见秦深的,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位年不及四十、风姿绰约的女士,女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笑容,给人感觉她就是在笑,却并不一定是发自内心的感觉到欢喜。
略拱手,女子向秦深行了一个平礼。
杨奉落于女子身后半步,深深作揖行礼。
秦深以眼神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杨奉为秦深介绍,“秦老板,这位是我们蜀山派现任掌门玉纤真人。”
秦深点点头,“掌门好。”
“秦老板好,闻名不如见面,望乡客栈果然神奇,秦老板果然英俊不凡、非一般人。”玉纤真人声音不是清脆的,而是相较于其他女人来说有些低哑暗沉,说话的调子缓慢,拿足了高人的做派,不过语气温柔,这种名门大派拿捏出来的高人一等也不是很让人讨厌就是了。
“掌门过奖。”秦深的视线在大堂内扫了一圈,已经有因为意见不合而大打出手的人了,抽剑相向、剑拔弩张,拿着妄望乡客栈的桌椅当练功台,摆放在上面的茶壶、水杯砸了一地。秦深冷声说道:“望乡客栈打开门做生意,欢迎来自于四海八荒所有的客人,但也请客人们适可而止。”
现在秦深想念郭跃了,高大的糙汉子往这边一站,熊目圆瞪,拿拿花架子就可以震慑很多宵小,看还有什么人敢在客栈撒野。
根本就无须出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六娘。
玉纤真人歉意一笑,“还请老板不要见怪,都是些毛毛糙糙的小辈不知道收敛。”
轻描淡写一句就想要粉饰太平,道歉的不诚意、责怪的不深入,高高在上的态度,让秦深蹙了眉头,让六娘冷冷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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