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颐嘴巴撅得像个瓢,声线都是抖的,又气又难过,“我以为他是真心看重我,喜欢的是我这个人......海兰,我今日才算看清了他,一个两个的,总拿别人当影子是什么臭毛病?皇族了不起么,我还是王母呢!不喜欢我?我也不稀罕,我才不跟他走,就不......!”
这都说的什么呀,莫不是皇上来了?
海兰一个头两个大,轻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念颐趴在那里哭得直打嗝,断断续续地道:“海兰,你收拾包袱,看屋里有什么值钱的都拿走,拿走...拿走回头出了王府到当铺里典了换银子,我们远远儿地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了——”
她现在的话在她眼里都是疯话,怎么没喝酒还能说醉话呢,海兰纳闷,看手巾凉了便预备出去重新搅一遍。
一转身却生生吓了一跳,碧纱橱前也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条人影,面罩乌云,她急忙跪下,请安的话未曾出口就被他扬手制止了。
须清和示意海兰出去,她不放心地看了看趴在床上犹自捶胸顿足的念颐,蹲了蹲身只得出去,关上门自己在门外守着。
念颐什么也不知道,脑袋里天旋地转就想着怎么能离得须清和越远越好,一头还碎碎念,他侧耳细听,依稀听见些类似于“混账”的字眼。
“......”须清和无语,须臾吁出一口气,嘴角奇异地弯了弯。
床陷下去一块,念颐以为是海兰坐在旁边,她抱着被子像平常一样很自然地把自己的脸枕到“她”腿上,嘟囔着道:“海兰,我手冷,你帮我捂捂。”
他说好,拿过她冻得凉凉的两只手捂在自己手心里。
☆、第77章 →_→
两只手都被暖暖地包裹住了,融融的,念颐还没来得及感慨海兰的手怎么像男人的一样又大又暖和,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也确实是后知后觉,须清和那一声“好”虽说声音低,却也是存在的,念颐抖了下,迅速地抽出自己的手抬脸看他。入目是须清和弧线完美的下颔,他神色安谧,只有嘴角的弧度因她抽出的手露出一丝尴尬的痕迹。
“念颐......”
他才出声她就连滚带爬缩到了床角里,须清和上身前倾,房中淡淡的光影打在脸上,显得五官深邃而落寞,“麒山王的话你果真信么,他的目的便在于叫你对我失望。你细想,我和陆漪霜若果真有什么早在过去便该有了,她如何还会嫁给太子?”
念颐心里冷哼,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反问,“那你是不是和我也没有什么,反正我也嫁给太子了,既然如此,皇上还是尽早回宫罢,您政务繁忙,不要为我一个不足轻重的小人物虚耗光阴。”
“你这不是孩子气的话么——”他自然不会离开,倒是因她的话噎了噎。
现下回想起那时候念颐成亲,须清和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兴许他那时还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喜欢她。以为她即使嫁与太子了,心还是会向着自己,等他把储君之位夺过来,念颐依然是自己的,个中曲折无须在意。
他不尊重她的思想,不在乎地放任她与另一个男子朝夕相处,凡此种种回想起来自己都感到汗颜。
须清和抿了抿唇,趁念颐不注意往床里稍稍靠近了些许,“好,好,都是我的错,你跟我回宫,我们重新来过,成不成?”
“不成!”现在知道做小伏低也没用了,念颐脾气上来了十头牛也拉不回,况且他喊陆漪霜“霜儿”的声音还在她脑海里反复循环,成了一根刺。她做太子妃的时候心知肚明太子拿她做陆漪霜的替代,可是没有关系,她不在乎,太子毕竟不是自己心仪的人,如今须清和竟然也同陆漪霜暧昧不清,他们的过去她没有参与,她憋屈的慌。
“皇上去找您的霜儿去罢,普天之下长得像陆漪霜的人必然还有,您耐心着些,没准儿还能找到个生得一模一样的,”乌亮亮的眼珠转了转,她居然还有心情调侃他,“对了,我瞧着禁园里边的禾茹就很是不错,她连性情谈吐都是八王调.教过的,皇上一准儿欢喜,正好也把我和她调换回来,我去禁园和太子过去。”
须清和是能屈能伸的人,尽管念颐提起太子触了他的逆鳞,他还是选择性忽视了,笑了笑,坚持解释道:“我对漪霜不是你想的那样,念颐,她只是一位故人。”
“那铃铛是怎样一回事?”念颐乜了他一眼,“也不知是谁,眼珠子都不晓得转了,别是定情信物罢?”
酸的牙都掉了,她还兀自不觉,须清和歪了歪头,她已经在他伸手可及的位置,犹豫了下,到底没有轻举妄动,又道:“铃铛是一年她过生日我送的,她有些误会......都过去了。念颐,你再信我一回,今后朕会保护好你,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他用“朕”,仿佛暗示她他以帝王之尊可以护她周全。
而梅初吟讽刺她出身的嘴脸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念颐慢慢抱住膝盖,下巴放了上去,眼睫也是耷拉着的,良久道:“兰卿,有些事实王权也抹不去,禁不了悠悠众口。”她睨他一眼,态度坦然,“我的身世,实在不堪,还有我现在的身份......叔嫂是可以成亲的么,皇后?你以为我闹脾气,不懂事,也许我是自卑呢。”
她配不上他,只会拖累他,让他被人在私底下笑话。可他是帝王,九五至尊只能在神坛上供人顶礼膜拜,任何私议都是亵渎。
须清和怔了怔,须臾把她抱进怀里。
“你怎么这么傻?”他的肩膀是宽阔的,身上有令人安心的气息,嗓音温淳而有力,“念颐,你记住,人的出生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资格嘲笑你,以此为武器让你伤心、难过。同样,你亦不可自轻自贱。”
她抬头看他,泪影又浮上来,他心疼得无以复加,轻声道:“我不在乎你的出身,你也无需在意。谁若敢再提及,朕便杀了他,诛其满门。”
他说这话时既温柔又阴鸷,念颐唬了一跳,眼睛都瞪大了,挣脱着连连摆手道:“瞎说八道的,你为我如此岂不成昏君了——”
“哦?”他似笑非笑,叫人难以判断刚儿那句话是不是在开玩笑,“原来念颐以为自己生得是一张红颜祸水的面孔。”
“反正...反正再别说这样的话,怪吓人的。”她嗔怪地看着他,眉头微微蹙着,“其实你也不必担心我的,我是偶尔才会往深里想,才会郁闷,平时开心的事也不少,两相抵过,认真计较起来也不算什么。”
他微叹,轻抚她落在肩上的头发,忽而想起襄郡侯府的衡五爷。这是念颐的亲哥哥,却连他都对自己妹妹一副不搭理不待见的态度,似乎十来年一直如此。
他对她的关心确实不够,过往只想到自己,竟然今天才察觉到她对身世原来耿耿于怀。
顿了顿,须清和道:“不管今后发生任何事,记住万事有我。宫里都安排妥当了,从此往后,你不是太子妃,真正的太子妃同太子一道在禁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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