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愁_狐狸不归【完结】(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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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仅是一桩贪污案,其中更牵扯到了冯家的事,以元德帝阴沉的脾性,肯定会将这件事交给景砚来办,还会借机多给他些权柄,挑拨两个儿子,让他们斗得更厉害些。

  景砚不  缺暗地里的东西,只是这些暂时都不能摆在明面上,得借着能见光的壳,才能正大光明的使出来。

  锦芙有些想劝他,毕竟大局为重,却被景砚打断了,才不过片刻,他已重新想了个对策,“没什么,孤不去宁河,便让景旭去,他去了才更有意思。”

  冯家是景旭的外家,也是他的依仗,他会想尽办法隐瞒下这件事,可元德帝已经知道了,到时候看到景旭交回来的结果,更显这个二儿子手伸得太长,最后与景砚去的结果殊途同归。

  景砚摆了摆手,让锦芙下去了,恍恍惚惚想起乔玉嘴唇的味道。

  他舍不得乔玉,一如往常,舍不得乔玉哭,舍不得乔玉难过。

  可这次乔玉的难过,景砚却没办法了。他可以强迫那两个太监,制造出一个模糊的假象,可那不是乔玉想要的,知道了会更伤心。

  虽然方才他说让景旭去最后的结果也没什么两样,可到底是不一样的,景旭是个活人,即使没脑子,也不能完全照着景砚的控制走,不会有景砚亲去的稳妥。

  可他并不把这件事看得多重,顶多以后再费些心思。

  归根究底,大约是因为景砚生平只有两件事要做,一是拿回自己的东西,二是护着乔玉。

  景砚生性内敛,越重要的东西,越要放在最心底,旁人都碰不到的地方。那些东西可以慢慢拿,总是在那里,不必着急,可是乔玉却不同,他一时片刻都放不下。

  景砚看了会折子,眼前总是晃过乔玉的脸,便收拾了一下,带上笔墨纸砚去了寝宫,在床边搭了桌子,边看折子便看乔玉。

  到底,到底是美色误人。

  又过了几天,宁河的事果然被翻了上来,那日元德帝本打算指派景砚去的,却先被人上了奏折,说是景砚已经二十又一,早过了加冠的年纪,却因为身在太清宫而错过了,到现在连个字也没有,如今出来了就很不符合规矩。正巧景砚的生辰将至,不若补办一场加冠礼,也堵上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元德帝思量了片刻,他是最要脸面的人,这种事不得不同意,暂且想将宁河的事摁下来,景旭却自告奋勇,要将这件事揽过去,叫朝中百官看看他的本事。

  元德帝一挥手,皱着眉同意了,他也想试试这个儿子的心,到底放在谁的身上。

  宫里张灯结彩,为景砚加冠的事忙碌了起来,消息传回了仙林宫,乔玉听宫人们说这都是因为元德帝的重视,喜滋滋地高兴了好久,同景砚道:“殿下知道加冠的时候要取个什么表字?我知道殿下的每一个名字,这个也想比别人先知道。”

  他的眼睛黑亮清澈,溢满了渴求,仿佛比旁人早知道一刻,就多一份亲密似的。

  景砚摸了摸他的鬓角,不经意地碰到了眼角那一处敏感的皮肤,漫不经心道:“我还不知道,元德帝没空,也没心思替我取表字,大约会让从前的太傅替我随意取一个。小玉不知道也不打紧,不过是个表字,以后也不会有人用。”

  乔玉抿了抿唇,他知道表字是很重要的,大多代表了父亲对即将长大成人的孩子的殷殷希冀,却没想到元德帝连这个都这样敷衍,不由有些难过,皱着眉头,连皇帝都敢骂,不过还是有点怂,比往常小声了点,“他怎么能这样坏,殿下的表字都不好好取,祖母说这个很重要的……”

  是很重要,得跟景砚一辈子。

  景砚望着替自己打抱不平,气呼呼的乔玉,忽的目光灼灼,轻声道:“既然这么要紧,不若你帮我取表字好了。因为我知道,小玉肯定把我放在心上,为我取一个极好的字。”

  乔玉往旁边缩了缩,紧张过了头,脸都红透了,“我,我起?我没读过什么书,学识不好,大概不行吧,不能给殿下起个好名字。”

  他悄悄锤了自己的脑袋一下,难得后悔小时候没努力读书,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怎么能取得出好的表字?

  景砚却不这么想,他的眉眼半阖,目光全落在乔玉的身上,很认真地添了一句,“等再过两年,小玉加冠的时候,我也会为你取一个极好的字。”

  如果是这样,那么从此以后,他们不仅结发同枕席,连名字都有了彼此的痕迹,此生此世,才当真是纠纠缠缠,再也分不清楚了。

  第60章 从心

  这事就那么定下来了。

  乔玉为了替景砚取个表字, 在书房窝了好几天,翻了不少书,觉得什么字好就记下来,最后积了满满的几张纸。

  哪个都不能取舍。这世上的好名字那样多,大多是祝愿加冠后能够前程美满, 德行有加, 学识丰富的。

  乔玉伏在床上,尖尖的下巴抵着笔,将看中的字一个个圈了出来,叹了口气, 更苦恼了些。他做事总是不小心,脸颊无意间被沾着朱砂的笔尖划过,染上了一抹红, 与雪白的皮肉相衬,像是春日里盛放着的花。

  在这世上,对一个人的希冀期盼是无穷无尽的。他的殿下已经很好了, 再好不过,可所有人都盼着他更好。

  那太累了。

  乔玉想了很久,最后直起身,将几张纸拾起来,打开玻璃灯罩, 火一撩, 就全烧成了灰。

  到了第四天晚上,景砚从外头回来, 他脱了青灰色的大氅,掸落了满身的凉气,朝屋内走了进去。

  乔玉正在一旁的桌子上勾着线条,听到动静便抬起头,三两步跑到景砚身边,一句话也没说,将写了表字的纸条塞给了景砚。他有些害羞,临走前任性地扔下一句,“这是我给殿下取得表字,想了很久,但是殿下不要在我面前拆,拆了,拆了后也不要和我说话。”

  话音一落,就从旁边一钻,连蹦带跳地去了寝宫的另一边,再也不去看景砚。

  他烧了所有的好字,只愿给他的阿慈最无负担的一个希冀,那个字既不贵重也没什么文采,直白极了。乔玉都想好了,如果景砚不明白,他就和对方解释清楚,如果这样还是不喜欢,自己就再去书房窝一宿,取个好名字出来。

  不过这话现在不能同景砚说。

  景砚一边展开纸条,一边打趣他,“是不是后悔小时候太贪玩,书读少了,现在该后悔了?”

  他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其实只要是乔玉起的字,无论是什么样的,景砚都会喜欢,都会在看到名字的下一刻夸起他的小玉。

  灯火幽微,勉强映亮了纸条上清隽的两个字——“从心”

  景砚一怔,拿着纸条的手悬在半空中,影子落在地上,宣纸半透过光,落在地上的影子宛如一汪澄澈的湖水,就像是乔玉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乔玉心里是那么想着的,其实还是很紧张,希望景砚能喜欢这个字,明白自己隐藏的心意。他听不见那边的动静,说好了不看,还是偷偷偏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着景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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