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墨弯弯画_悄然无声【完结】(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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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荣凑近,俯在香墨的耳边,哝哝絮语。很低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可温温湿湿的气息蹭过,挠得耳朵痒痒的,不由地皱起鼻子,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守在帘子外的侍婢,隐隐听见封荣闷闷的笑声。渐渐的又变成了低喘。反复不休的其实只是几个音节,却掩不住的旖旎。

  香墨起身的已是晌午,封荣还在床上熟睡。她素来畏热,只穿了一件牙白锦织肚兜,一条纱裤,就下了床。她这做派钦勤殿的内侍都看惯了,内侍目无表情的领着两三个小宫婢上前,为她披了见轻纱罩衫,又服她盥洗了。方退出去,德保捧托盘走了进来。

  香墨缩着脚坐在榻上,凉滑的薄绡纱衣,绿如翠萍,只如一股呵气,裹在周身。纱衣下掩不住的鱼水红痕,似要绽出来一般。

  榻前一个火盆,炭火红彤彤的正旺,香墨百无聊赖的拿着火钳子拨着炭。 炭火跳了一下,闪闪烁烁映进了她的眼。

  香墨看得入神,闻见药味儿头也不抬地,心不在焉地问:“看清楚了?可是真的病了,不是别的毛病?”

  德保瞄了一眼床帐,才躬身答道:“奴才去看了,铭嫔娘娘脸都脱相了,连个人色儿都没有,确实病的不轻。”

  香墨闻言一笑,笑时并不如何动人。因辰时初醒并未梳妆,她蜜色的面颊便有些泛着黄,仿佛天街上糖人张的麦芽糖人:“是病就好。”

  话音如同自言自语一般。

  德保见她久久无语,放下了盛着几粒药丸的青瓷小盘子,又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拨弄完了炭火,香墨百无聊赖的转身就在香炉里添上香,紫铜熏炉里燃起了薄荷香屑,清爽的气息自紫金盖子上的佛手镂花间升起,沁香缕缕,一条条丝丝缠绕,把呼吸都熏得甜了。

  她努力去想杜铭溪的样子,然而不论怎样想都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便是连魏淑媛、范婕妤她们的模样也想不起来了,唯独只记得自冰窟窿里打捞起的僵硬的小团,还有那冻得青紫的小小指尖。然后,就是一双湛青色凄厉的眼,紧紧压迫过来,似要吞噬掉她时,却又变成了蔚蓝……

  指尖忍不住挣扎似的一抓,轻轻滑过烟雾,如丝如絮顿时缭乱不堪,点点碎碎的散了。

  突地,眼前一黑。惊醒时才发觉,一双冰凉的手蒙住了她的眼。

  “猜猜我是谁?”

  那双手冰凉,而她的肌肤想是离炭火过近,发烫的热。她明知道是谁,或者说除了他再无人会做出这样亲昵举止。

  她知道自己应该挥开,可是手举起了,却紧紧抓住那双冰凉的手。明明知道是饮鸩止渴,可还是紧紧的印在自己的面上,一直就那样印着。

  “除了封荣还会有谁?”

  却终究得松开。漆黑的一片的眼射入光芒,转为清晰。香墨转过视线,看清了身前只着了白色内衫的封荣。

  封荣不由的紧起唇角,道:“无趣。你一猜就中。”

  香墨面色仍是不好,微微的泛着黄,总是没有盛装艳丽的模样。封荣却不在意,眼光流滚不定就又起了顽心。

  走过去将磁盘子里的药丸手放在香墨手上,道:“你来为我吃药。”

  香墨无奈,药丸细小,指间少错就会掉落,只得捧着,抬起头。

  已到了中天的日在钦勤殿内漾起了明丽的光晕,层层叠叠,透过明角隔窗,把封荣眼染得有几分迷离,却又盈满着笑意,目不转睛看着她。

  香墨的耳根忍不住变得通红,好似脚下盆里的炭,也烧得热起来。

  手缓缓向前送了送,轻声道:“万岁爷,奴婢给您喂药。”

  封荣含着笑,刚张开嘴。陡地,见香墨一反手,将药全送进了自己的口里。

  封荣不禁“呀”了声,忙去抓她,却听香墨笑道:“我平日里服些什么你会不知道,吃你这一口算得了什么。”

  因嘴里含着药丸,话也说的含含糊糊的。

  封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香墨,似要把她刻入自己的眼中,他颤抖的手抚摸上她的脸颊,滑过,拢入发间,倏然抓紧,粗暴地扯起,吻住香墨的唇。

  温软的舌探进了香墨的口,狠狠的、软软的搜索着,绕上缠下,搜刮走了每一粒来不急咽下的药丸。

  渐渐地,粗暴的动作变得如丝一般的轻巧而细致,犹如羽毛拂过,让香墨舒服得想打盹,不由又眯起了眼睛。

  狂野地索求,迷乱地挑逗,绵绵的吻。

  半晌,封荣才抬起头,白色的内衫与绿色薄绡纱衣凌乱委于一处,他们的发亦是逶迤至地,如黑檀流水。

  封荣抿起了微红的唇,眼波如丝,浅浅地笑:“那是毒药,怎么能乱吃,以后你也要少吃,知道吗?”

  说时,唇仍忍不住,或轻或重地印下。

  香墨脸偎着他,鼻端只是一股淡淡的极熟悉的佳楠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知道了。”

  漆黑的眼眸懒懒的眯着,如星灿烂。匀称的躯体软软依偎在身下,还有那崭新的欢痕,令封荣不自觉的唇欲再次印下。

  可是,脚步声又迟迟疑疑的转了回来。

  封荣恼怒地抬起头:“又怎么了?”

  德保着了慌,“扑通”一声跪下来回禀:“奴才该死,可是坤泰宫的丽女官来说、说皇后娘娘病了!”

  封荣缓缓坐起身,不甚在意的道:“病了?子溪不是总在病着的吗?传太医过去吧。”

  “可是丽女官说……娘娘好几天都起不来床了。”

  香墨愣了一下,中午的日总是刺目的,她忍不住伸手掩住了眼,缓缓开口:“快去看看吧。”

  手放下时,封荣早已踪影杳杳,只余下满殿炭火余香,犹如春日。

  而杜子溪这一病就病了一整年。

  陈国历二百三十七年,正月。

  一场鹅毛大雪下的飞飞扬扬,东都寒气更重,雪连天,风连空,惨白的颜色覆住了天,也覆住了地,亦把大陈宫覆的苍茫一片。

  刚过了十五,杜江就来至坤泰宫,看望因病缺席了所有新年祭典的杜子溪。

  坤泰宫里照例垂了帘子,又被杜子溪给撤了。拢起的帘后因病的太久了,杜子溪极瘦的身子几乎无力支撑,只半卧在榻上的檀香色座褥上。略显阴暗的光线里,鹅黄翟服之中,唯有一双明丽眸子,光华闪耀,消去了泰半的久病枯槁。

  杜江本有一肚子话,可是见了她这幅模样,反而一时愣住,无从说起。

  还是杜子溪率先缓缓开口道:“父亲可是有话跟女儿说?”

  神情始终是淡然的,仿佛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不再能入她的心。

  坤泰宫的窗,为了给久病不愈的皇后添些喜气,嵌了五色玻璃。此时不怕风雪的都尚开着,映着雪光,极轻、极薄地斑烂焕彩,被柔和的阳光洗过,几乎溶化了檐下积雪。阶前梅花半谢,飞花随风扑人。

  一对小孔雀,在雪地上啄落花片子。

  杜江向来摸不透杜子溪脾性,不敢冒言,就先扯开话,道:“这对西罗孔雀倒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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