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高阶一点的,是易宝全和姜骏这种的。
易宝全得意洋洋,展望着来日图景,大笔一挥,毫不讳言“我们来了”,可惜一开始就被关押,估计一直到死,都没能出过那座砖窑。
姜骏更像条会咬人的狗,从不叫唤,从不招摇,明明知道很多秘密却一字不泄,墙壁上涂抹的,也只是最普通的那句“它们来了”——有时候,不突出、不惹眼,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那些嫁接得相对合格者,都被寄予厚望,那就是进入金汤穴,开启下一轮嫁接。
有两个人,也是出事的人里活得最久的两个,最接近成功。
易萧和姜骏。
易萧是唯一一个从砖窑逃出来的,她一路往南,直奔洞里萨湖,却不是为了找妹妹易飒,是不是因为,她其实潜意识里,也是去“接生”的呢?但以她的状态,还是差了一步。
姜骏则不动声色,走到了最后。
他借着姜家开金汤的契机,拿到了姜祖牌,进入息巢后,他先杀姜孝广,又欲攻击丁玉蝶,因为这两个,根本不是他的同类,只可惜了姜孝广,仍当他是儿子,临死前还招招容情,想把他“唤醒”。
而对易萧,还有易飒,他其实是希望“同化”,大脑相触,类似于帮助她们强化意识上的这种“嫁接”,不难想象,同化成功的话,三人就可以一起留在息巢里“值班”,坐视这嫁接反复进行,不断优化,直到这个渡口真正大规模运作起来……
环环相扣,条理分明,似乎都在祖师爷的计划表上一一实现。
现在,已经进行到了第三阶段的初期,三线轮回,至少有一线,处于半启动的状态了,难怪离开神户丸号时,姜骏笑得那么诡异。
祖师爷到底是什么人?做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张计划表,几千年的跨度,未免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宗杭不寒而栗:“易飒,我们……不能就这么让它们来吧?”
尽管还不清楚它们的目的,但宗杭就是打心眼里觉得,来者不善。
任谁都知道,去别人家拜访,要先敲门。
不请而入,不是贼就是盗。
第83章
丁长盛借丁玉蝶的手机给易飒发了个大众点评的饭馆地址。
吃晋菜的,看了下距离,过去大概要半个小时。
易飒下午狂飙了一通,所以这段路由宗杭来开,易飒坐在后座,居然在琢磨点菜的事:“我可以让他们先点上,到了不用等,直接开吃……过油肉你吃不吃?还有这个,土豆炒栳栳,栳栳是什么?”
宗杭说:“你还有心思吃东西呢?”
怒其不争的口吻,可惜刚说完,自己肚子叫了一声。
易飒说:“吃啊,干嘛不吃。愁得吃不下饭的人最不合算了,事情没解决,还把自己饿着了。”
宗杭犹豫了一下:“易飒,我待会会见到丁碛吧?”
“怕啊?”
谁怕了?宗杭背一挺,想说两句豪迈的,没找着词。
眼前好像又晃着乌洞洞的枪口,被人杀过这种事,要说没阴影,那是不可能的。
***
还真见到丁碛了,就站在饭馆门口等。
馆子装修得很有当地特色,门面古色古香,木头大门是双开扇的,檐下扎红绸,垂着大红灯笼。
丁碛立在下头,周身都浸了红光,看到摩托车过来,他迎上两步,客气地先跟易飒打招呼:“好久不见。”
说完了,目光看似不经意地瞥向宗杭。
宗杭摘下盔帽。
出事以来,这还是头一次跟丁碛离得这么近、面对面地站着,自己现在这处境,都拜这人所赐,但这张脸上,连他妈一丝歉疚都找不到……
宗杭忽然愤怒,拳头下意识攥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易飒咯咯笑起来。
她对丁碛说:“自己杀过的人,又找上门来了,活生生站在你面前,还不是鬼……这种经历,我猜你是独一份,可以去申请世界记录了。”
丁碛脸色微变,旋即恢复如常,他侧了侧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干爹在楼上等。”
说完了,转身带路。
易飒故意落下几步,拽了拽宗杭,低声问:“想抽他吗?”
宗杭点头。
***
二楼都是包厢,丁长盛订的最里头的一间,推门进去,只丁长盛一个人,守着一桌刚上来、还热气腾腾的菜。
易飒真跟受邀赴宴似的,探头看桌上的菜:“丁叔,我点的那几道,帮我下单了吗?”
丁长盛说:“下了,一道道上。”
易飒笑嘻嘻落座,又拉宗杭:“你站着干什么?坐,敞开吃。”
这一拉,把丁长盛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上下打量了一回宗杭:“就是……这个人?死了……又活的?”
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荒诞,胳膊上先泛一层寒意。
易飒漫不经心:“丁叔,这样的人,你见的还少吗?窑厂里那些不都是吗?”
丁长盛猝不及防:“啊?”
易飒奇道:“你不知道啊?”
又压低声音:“当年三江源出了事,你不是去救援来着吗?你以为救回来一堆感染的,其实不是,都是死了……又活了的。”
包厢门响,服务员进来上菜,碗托、清炖豆腐羊肉、水煮龙利鱼。
宗杭拿起筷子,夹了几块豆腐、碗托,还拈了块鱼肉。
丁长盛目送着服务员出去,再开口时,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你是说……这怎么可能呢,再说了,那些人都奇形怪状的,他……他好端端的啊……”
易飒扒了口白饭,说得含糊:“你以为呢,随时发病,这一路带着他,可把我折腾坏了,哦,对了……”
她拉开包链,把黑皮本拿出来放到转桌上,用力转向丁长盛那边:“丁玉蝶呢,没为难他吧?”
丁长盛笑得有点尴尬。
谁为难谁啊,丁玉蝶简直比专业碰瓷的都厉害,就是上门问个话,外加丁碛手没轻重,搡了他一下,到丁玉蝶嘴里,已经成了“带人来砸我家,还差点把我打残”,又扬言“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大爷,当什么水鬼啊,一点人权都没有,我不干了”。
大爷就是丁海金,惯会护短,再加上心脏搭了桥,人人跟他说话都矮三分,生怕刺激他——这事,少不得要以他丁长盛摆和头酒、向那个妖里妖气的小兔崽子赔礼道歉收场。
黑皮本转到跟前,丁长盛作势拿起来看,满目是字,却一句话都看不进去,终于忍不住问她:“易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易飒紧扒了几筷子,终于往椅背上一靠,拿餐巾揩了揩嘴:“丁叔,你瞒了我们易家不少事儿啊。”
丁长盛没吭声,现在还不知道她究竟知道多少,贸贸然接话很不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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