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固赶紧点头:“没问题。”
边说边伸手往兜里掏,掏着掏着,忽然一脸莫名其妙,双手在上下衣兜附近乱拍:“哎,哎,我手机呢?”
姜孝广说:“别慌里慌张的,好好回忆一下,上一次用手机是什么时候。”
姜固挠了挠头:“早上起得早,叫了二子一起放艇,想下水游两圈来着,脱衣服的时候把手机搁边上的,后来二子忽然说起……”
他心虚似地看了姜孝广一眼:“说起姜骏了。”
“我们就寻思着水下刚死了人,有点晦气,就坐在艇上聊这事,聊着聊着,听到大船上吵吵,说是找到丁碛了……”
“我就赶紧上来看热闹……”姜固一脸恍然,伸手拍了下脑门,“我靠,好像是没拿……也不对啊,收艇的时候,艇里没东西啊。”
姜孝广没吭声,只是转头看向大湖。
放艇时,艇跟大船之间,通常会有段距离。
那个女人,不是打渔的,她是从水里,把手机拿走的。
是家贼。
第46章
门叫不开,易飒手掌拍累了,握了拳头捶。
里头终于传来咆哮似的声音:“神经病!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再然后,门自内猛然拉开,汹汹气势,像是里头要窜出头猛兽。
易飒抬眼:“怎么着,我还不能来找你了?”
眼前的年轻男人,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散乱,脑顶的那个小发揪歪得像压扁的汤圆。
看清来人,丁玉蝶满脸暴躁的线条顷刻间改向重组,换成了贱兮兮的笑:“老婆,是你啊。”
这是丁家最年轻的水鬼,算是跟她同届的,丁玉蝶。
***
其实开始叫丁玉碟。
玉碟,代表皇族族谱,足见其爹之脚踩黄土,心在云端。
可惜这儿子,养着养着就有点不对味儿,往花蝴蝶的路数走了,也不是娘,但就是带满身阴柔气。
上学时代起,就有人背后指戳他是同性恋。
他也怀疑自己是,同龄的小伙伴们开始对女人感兴趣的时候,他非但心如止水,还有点嫌恶。
授水鬼衔的时候,易飒注意到他,是因为他自恋又孤僻,几乎讨所有人的嫌。
于是她刻意去亲近他,一直以来的经验表明: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收获其友谊,反而是那种中央空调般笑对八方的,你摸不清他到底是真心,还是习惯成自然。
丁玉蝶很快把她引为知己,一来自己确实没朋友,二来她是水鬼,做他知己也够档次。
有一次他在QQ上,跟她倾诉少年烦恼。
那时候,国民意识普遍还不开放,少年丁玉蝶思想也还不成熟,问她:“伊萨,如果我真是同性恋,你能不能跟我形婚啊?”
易飒问:“形婚……要做什么?”
丁玉蝶思考了一下:“就是婚礼的时候,你穿几套漂亮衣服,陪我走一圈,放心,份子钱都给你,有人要灌你酒,我挡。然后你就可以带着钱走了,想包养谁包养谁。”
易飒说:“可以。”
丁玉蝶感动极了。
当然,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观念的改变,他发现形婚这种事完全没必要,人可以坚持自我啊,可以快乐单身啊,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还不是同性恋。
他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
他向易飒宣称自己是“无性恋”,还给她看数据:研究里说,无性恋也应该被列为性取向的一种,目前大概占人口的1%。
这样的与众不同大概会让某些人恐慌,但丁玉蝶欢欣雀跃,觉得自己太特别了。
他把名字里的“玉碟”改成了“玉蝶”。
装扮上也同步,喜欢留风靡一时的男生道士头:鬓角剃得只剩泛青发茬,脑后扎一个小揪揪,还喜欢插一只穿花蝶——那是从前开金汤时留下来的,古代匠人精品,蝴蝶是金箔打造,薄如蝉翼,花是点翠绕红宝石,加起来也不到一枚硬币重,插在小揪揪边,颤颤欲飞。
网名是“穿花蝶”:寓意自己从男人女人的花丛中翩然穿过,从不流连。
头像是一串水灵灵葡萄上栖息一只蝴蝶,签名档写:水葡萄千千万,穿花蝶最好看。
还挺押韵的,虽然颇不要脸。
易飒觉得,他也不是无性恋,而是自恋:太爱自己了,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和丁玉蝶做朋友很安全。
他本来就自视甚高,瞧不起三姓中大部分人,姜太月还说他“妖里妖气”,丁长盛还对他指手划脚,易云巧还没事头上裹两发卷,审美感人……
结论是:也就易飒可以聊两句了。
***
易飒搡开他进房:“刚那么闹,姜婆婆都过去了,你也不说去看看。”
丁玉蝶说:“没兴趣。”
与其在没兴趣的人和事上浪费时间,不如睡觉。
忽然想到了什么,说易飒:“你节哀顺变啊。”
“你说小姜哥哥?”
“你的无缘姐夫,深情男人一枚,这么多年都没搞对象,对你姐挺够意思的。”
这倒是,据说当年三江源变故之后,受易萧横死的刺激,姜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接近一年不见任何人,动辄摔东西砸碗,还试图自杀。
虽然听起来有点像矫情的言情剧,但以姜骏的条件,想找更好的也不难,居然这么多年都独过来了,是挺难得的。
真不知道姜孝广怎么会同意的。
丁玉蝶说她:“早觉得你‘小姜哥哥’叫得虚情假意,你看看你,没哭吧?眼睛都没肿。”
易飒斜了他一眼:“我这十来年,跟他只见了几次面,真哭得惊天动地的,那才叫虚情假意……借套衣服。”
行李箱是摊开的,她蹲下了就去翻捡。
丁玉蝶过来抢:“哎哎,我一米八,你个一六五的三寸丁武大郎,为什么要借我的衣服,我这都是潮牌……”
他忽然顿住,攥一条裤腿,面色渐渐妙不可言,易飒攥另一条裤腿,针锋相对,一分力都不让,再僵持下去,这裤子势必破裆。
丁玉蝶先松手:“飒飒,你屋里是不是藏了野男人?”
易飒哼了一声,知道不给个答复,这人势必穷根究底——丁玉蝶此人,对不感兴趣的事,轰破天也懒得瞜一眼,但万一来了兴致,那是蜜蜂赖上了花,不吮上一口蜜绝不回巢。
她向他飞了记柔媚眼波,寓意不可说。
然后把裤子拽过来搭到肩上,又捡了件白T,看到有卫生内裤,也拿上了。
丁玉蝶在一边不住地卧槽:“卧槽我这T-shirt七百,你手怎么这么毒,卧槽还给拿内裤……”
易飒抱了一堆,走到门边时,回头提醒他:“别跟人说啊,影响我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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