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以为做小我就该感激他们了?”燕锦衣没敢大声,可话中的鄙意一点也没有少。“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别说是土司的女儿,就算是一个卑贱的婢女,只要我沾一下,春风也会立刻与我翻脸!”他怒视着段宸书,甚至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破坏他和沐春风的好事。
段宸书脸上一僵,说道:“我也不想拆散你和沐小娘子,可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联姻,这关系到圣上的西南大计……”
“我纳个小妾也关圣上的事?”燕锦衣忍不住打断了他。
“燕指挥使!”段宸书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那位二姑娘深得宠爱,所以土司才会以此作为归顺朝廷的条件,不肯他换。如果能成,我们不但可以免了一场战事,还能得到百夷人相助擒获高义贞及其同党,如此才能真正让西南平定,才能真正让圣上安心。”
“我等来到西南便是为着平定叛乱,要是为此丢了性命也是职责所在,我燕锦衣不会逃避!可要我为此毁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也太胡扯了吧!”燕锦衣不是不明白,只是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成了牺牲品。他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诗词里都把古时和亲的公主描写得那么凄凉,身不由己的感觉实在不好。
“燕指挥使,你别忘了你是朝廷的将士、圣上的臣子。以身报国固然可嘉,可能以一场婚事化干戈为玉帛,让无数将士、百姓灭受战祸,这难道不比你拼命还要值得吗?”段宸书语带不悦,因为他觉得此事利大于弊,如果是他,定然不会推辞。
燕锦衣却是鼻子都气歪了,“我难道不愿意为了化干戈为玉帛而牺牲自己?可你现在要牺牲的不止是我一个,还有春风!你是真的不明白吗?不管这次联姻有怎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它只会让春风伤心!伤透了心!”他此时真是恨透了刀灵云,比被她射伤俘虏时还要憎恨。
提到沐春风,段宸书脸上神色又是一变,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道:“我也不想她伤心,怎奈二姑娘就是认准了你,哪怕换个尚未婚配的她都不愿。不过我想这事也没你想的可怕,你毕竟是英山侯幼子,怎么可能留在此地入赘?而只要到了京师,有相爷在,还怕收拾不下来吗?”
段宸书最后几句话声音低得如同蚊吟,但却透出一股寒意。燕锦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怀疑眼前这人不是他心目中正直不阿的段郎中。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把刀灵云收拾得服服帖帖,还是干脆让她……这想法燕锦衣从来没有想过,他相信沐春风也不会这般想。春风唯一会做的便是引身而退、含怨而去。当然,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忘了这怨恨,同时也忘了他,可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可这道理要怎么说才能让段宸书明白呢?燕锦衣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无力感,愤然摆摆手道:“这事你跟我说也没用,你去跟春风说吧。哼,她要是愿意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我二话不说立刻成亲!”
段宸书身子一震,看着面容疲惫的燕锦衣,悄悄握紧了拳头,而后又慢慢放开。“你也莫急,我同土司说过,阵前招妻乃是欺君之罪,所以必须等圣上的旨意才能行事。这消息一去一来少说也要个把月,在这期间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燕锦衣不置可否地笑笑,把脸扭向一边,看着那个唯一能让他看到天空的小窗,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他和春风究竟还要经过怎样的磨难才能终成眷属?可要他就此认命放手吗?不,绝不!
第六十九章 伪作大义非春风
路边的一个茶棚内,奈何带领的一众护卫都坐在其间喝茶休息,时间紧迫,由不得他们挑三拣四。一身男装的沐春风也在其中。
“还受得住吗?”奈何轻声问道。
“没事,早就习惯了。”沐春风笑了笑,手却轻轻摸了摸大腿内侧,虽说比才开始时好些,但还是疼。她的骑术不算差,可这样的长途奔波还是头一次。
奈何本是打算让她乘马车,又或是让人护着她慢慢跟来,但都被她拒绝了。既然决定要来,就绝对不能成了大家的负累,这是沐春风一直暗中告诫自己的话。
“不过也快了,照这个速度,我们今晚应该可以接近大军营地了。”已经到了这时候,奈何也觉得没有再劝的必要,还是早些到达目的地更好。
沐春风没有细问奈何要怎么救燕锦衣,但也知道是有危险的,望了望风尘仆仆的众人,心里一阵愧疚,偏偏这里面最没用的人就是自己。
“对不起,奈何叔。”她小声说道。对于那些相府花大力气培养出来的护卫,那份愧疚不算很重,可对于视她若子侄的奈何,沐春风总觉得欠了些什么。
“说这些干什么?”奈何却显然不喜欢如此儿女情长的对话。
“因为我,把奈何叔和大家牵连到这事里来,我……”
“你这意思是要把奈何叔当外人么?”奈何故意瞪了她一眼。
沐春风心里一酸,却又笑道:“谢谢奈何叔。”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别人会说你这位小郎君像女人的。”
沐春风又笑了起来,但同时收起了那些小女儿的作派,坐直身子,板起面孔,和她那一身男子装扮更加适宜。
“呵呵,就是比你阿妈强。你阿妈再怎么装都不像个男人,最多当她是个兔儿爷。”奈何也不知是受过什么委屈,凡能打击楚洄的事总能让他兴奋。
沐春风被刚刚喝进口的茶水呛得咳了好几声,过了一阵才问道:“奈何叔,你是不是还生我阿妈的气呢?”
“生你阿妈的气?她又干了什么坏事?”奈何的口气就好像那个女子还活着一般。
沐春风有些不好意思,捏着茶杯摸了好一阵,说道:“要不是我阿妈逼你给老师做保镖,你也用不着卷进这些朝堂政事。”
“那不是因为你阿妈救了我的命嘛,怎么能说是她逼我呢?再说,就凭她也能逼我做事?”奈何感到意外,也感到耻辱。
“可你明明可以用别的方式报恩,不是我阿妈挟恩求报,你会选择留在京师?”沐春风心中暗叹,昔日出名的杀手怎么会甘心困于一处,崇尚潇洒自由的阿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奈何却笑了起来:“你都听谁说的?我要是不想答应,你阿妈又能拿我如何?唉,其实我也是厌了江湖事,想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你阿妈的建议正合我意。”可他突然脸色一变,“哼,不过,要是早知道要我保护的是那个妖孽,我肯定不会答应。”
“可是……老师说你是被阿妈逼得没办法才答应……所以脸色总是臭臭的……”沐春风的神色好尴尬。以前的奈何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楚清秋便对年纪尚小的沐春风说这人是被债主阿妈逼债逼急了。年纪大些她才知道这所谓的债便是救命之恩。
“楚妖孽,你给我等着!”奈何气愤地捏碎了一个茶杯,难怪小时候的沐春风看着他总是一付怜悯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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