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点事来……我得赶紧回家去!”燕锦衣慌慌张张地爬起身来,动作粗鲁地穿上鞋子,然后便往外跑。
沐春风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无措,看他冲出门才叫了起来:“哎,你的衣服!”
燕锦衣回过身一把扯过长衫,话也不说又往外跑,仿佛再不离开他就永远也离不开似的。是的,他已经发现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好像已经丢了。
沐春风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记得做主人的礼貌,跟在他的身后送客。可燕锦衣非但再没有一句客套话,匆忙间还撞倒了院子里的一张椅子,带落了一地花瓣,险些拆掉了一扇院门。
沐春风跟到院门时,只看见马屁股和一地烟尘。她两手一抱,冲着那远去的身影怪道:“这浑小子发的是什么疯?除了女人生孩子等不得,还有什么事能急成这样?哼,下次一定要他交待清楚,要不然……”
她没想好要怎么惩罚燕锦衣,只是冥冥中有种预感,似乎很长时间都不会再见到这个娇气又自大的贵公子了。
燕锦衣一路都没有歇,一直狂奔到自己的屋里,把正在收拾东西的侍书、侍剑都吓了一跳。
看着少主人凝重的神色和手里的衣衫,侍剑明白过来,忙说道:“二公子,您走得太急,小的都没来得及跟您说衣服拿错了。”其实这不是他的错,今天二公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都没等他们来伺候,自己换了衣衫就走。
“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本公子要睡觉,谁也不许来吵!”燕锦衣眼睛都懒得瞥一下,就把两个小厮赶了出去。
侍书、侍剑不敢违抗,匆忙出了屋,却又不敢远离,站在院子里盯着已经紧闭的房门互相嘀咕。
侍书:“二公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书没抄好被人骂了?”
侍剑:“我看多半是穿了巧巧小娘子缝过的衣服被人笑话了。”
侍书:“是哦,那衣服补得真是够丑的。”
两人想到性情高傲的二公子在大街上被人一路指指点点的情景,突然都是一阵毛骨悚然。
燕锦衣在屋里也正在研究着那件曾经被补得很丑的衣服。这是一件深紫色的长衫,沐春风用淡紫色的丝线沿着破口缝了一条波纹,针法细腻,若是不留意,还当是本来就有的花纹。
“哼,我燕锦衣的衣服向来是破了就扔、扔了就买、买了就穿、穿了就破……欸,反正是从来没有穿过缝补过的衣服。哼,锦衣锦衣,破了的衣服还能叫锦衣吗?”
可是该把这件破衣服扔到哪里去呢?箱子里?柜子里?床底下还是书架背后?啊!当初盖房子时为什么没想着修间密室呢?有个暗格也好啊!
燕家的二公子最近很不对劲,看书没精神,练功没精神,喝酒没精神,打猎没精神……除了在宫里当值时还能精神些外,其他时候都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虽然在沐春风眼里,燕锦衣显得有些傲慢、有些自大,可在燕家亲友以及下人们的眼里,金贵的燕家二郎理当如此。所以,当这个一向神采飞扬的燕二郎突然变得心事重重时,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曾陪着燕锦衣读书识字的侍书、侍剑说这是因为二公子读了多年圣贤书,知道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常陪着燕锦衣练武打猎的周闻等护卫则说这是因为二公子未能如愿上场杀敌、深感英雄无用武之地的缘故。府里那些暗恋着二公子的婢女们则寻思着他是不是生病了。
燕锦衣的家人可不会想的那么远。父亲燕定北以为他在宫里受了同僚的为难,虽然心疼却打定主意要让他自己应付。母亲张氏则怀疑是老头子暗中“教育”了儿子,有心过问又怕被斥为慈母多败儿。外甥赵珞却以为小舅是因为欺负他而遭了报应——被大舅收拾了,高兴之余专程送了燕铁衣两包上好的龙井。
还是燕锦衣的铁杆兄弟孙俊一语中的:“这小子看起来活像戏文思春的小尼姑。”
今日不当值,可燕锦衣也没有出门戏耍的念头,懒洋洋地坐在亭子里,歪着头趴在石桌上,用面颊感受着石板转来的清凉,心里不断地哀叹:“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一个女人也能把我吓住?还是个大脚女人……其实,她的脚也不算大……”
“二郎!二郎!”燕铁衣用手中折扇敲敲弟弟的脑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人叫醒。
“干什么?”燕锦衣伸手推开那把扰人深思的扇子,慢悠悠地坐起来。
“你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了?整日没精打采的,往年夏天也没见你这样啊。”燕铁衣也坐了下来,和弟弟不同,他红光满面、精神饱满,燕锦衣不禁暗中揣测是不是嫂嫂刚又炖了甜蜜无比的糖水。
“没精神就没精神,非得有原因吗?”想到自己刚才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燕锦衣更郁闷了。
燕铁衣哈哈一笑:“是觉得以前的那些玩意儿都无趣了吧,这说明你长大了,是好事。”
“哼,你又知道?”
“那当然,大哥也曾经年轻过啊。”燕铁衣一声长叹,似在追忆已经流逝的青春年华,可燕锦衣却觉得他是在惋惜不能再明目张胆地上青楼了。
“走,去大哥房里喝茶,诚王那小子突然良心发现,昨日给我送来两包好茶。”燕铁衣短暂的哀怨后又恢复了精神。
“不去。”
“咦,跟大哥喝茶都觉得无趣了?看来你并非无事。”燕铁衣揽住弟弟的肩膀,“说实话,是不是又想女人了?”
“去,你堂堂朝廷重臣怎么脑子里竟是些龌龊事!”燕锦衣越是义正辞严越说明他心里的慌张。
燕铁衣也立刻严肃起来,“胡扯!你大哥的脑子里想着的不是黎民百姓便是江山社稷,如果不是为着你这小子,我用得着去想这些龌龊事吗?”
燕锦衣当然不会再被大哥的假象所迷惑,可大哥话里透出的浓浓关切却让他感动,只是他怎么好意思承认他这段时间浑浑噩噩就是因为在想女人,还是一个父母双亡靠卖脂粉过活的民女。
“真的不是在想女人?”燕铁衣发现了弟弟眼神里的犹豫,嘿嘿,要比装腔作势,这小子可差远了。
“当然不是!”燕锦衣干脆跟兄长较起了劲。
燕铁衣却皱起了眉头,心想:“二郎是不好意思承认呢,还是真的没有想女人?如果是真的……十八岁的儿郎不想女人,这可是真的不对劲了。还有上次在万花楼,紫薇那么漂亮又懂情趣的女人怎么会把他吓跑呢?难道二郎天生不能人事?哎呀,那可糟了!我还盼着他赶紧多娶几个女人回来为燕家开枝散叶,免得爹娘总琢磨着逼我纳妾……”
燕锦衣哪想到兄长脑子里已经转了这么多事,见他脸上阴晴不定,便又害怕起来,他骨子里还是怕着这位兄长,他可不是深藏不露的嫂嫂。
“哥,你怎么了?”
“二郎,你实话告诉我,上次在万花楼你为什么会半途而废?”燕铁衣这一次是真的很认真、很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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