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谢松便见着陆婉面上的笑淡了下来,她将手上的茶盏放了下来,道:“族老一路来颠簸也累了,你们一群吵吵闹闹的,叫人想休息也不成。现下都去做自己的事情罢。”
众人应了一声,四散而去。
陆婉留在房内,见着族老盯着一出发呆,便道:“三爷爷,现下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了,您有什么想说的便说罢。”
“你将陆家交给别人,我觉得不妥。但你从小便是有主意的,也是你那些兄弟里最有本事的,这样做自然有你的道理,可是……”
陆婉打断道:“无什么可是的,陆家主家无后,我此生也不会有子嗣,唯有六儿一个孙儿还有霜儿一个孙女伺候。他们虽然同我无血脉关系,但是敬我爱我,与真正的祖孙相比并无不同。”
族老沉默一阵,道:“我见着那个霜儿,的确是有点你当年的样子。既然你已有决定,我也多说无益,只是当年我们陆家是何等模样,也不知我这辈子能否再看见一次。”
陆婉笑了一声,缓声道:“三爷爷,过去再好,现下也不在了。子孙平安,每年年节时候能聚上一聚便是最好的了。”
“我老了,这些事都由你做主便是。不过……九儿我想交由你来教导,日后他成人成才,再给他定下门当户对的亲事。这陆家的家业,还是放在自家人的手里最好。”
陆婉皱眉欲言,但见这位族老已经闭上了眼睛,她终是叹了口气,道:“您累了,歇息罢。”
秦霜出门之后,见着陆沉璧被谢松推着,已经到了院口。她便加紧脚步走快了一些,靠近时候便听见陆沉璧道:“今日晚上想吃鱼,不如我们待会去湖边看看?”
“伤可全好了?整日就知道出去乱逛,现下族老来了,你可在庄子里老实待着罢。”
陆沉璧听着声音回头,见秦霜面上薄怒,便道:“是谁叫你不痛快了?这么大的火气。”
“你照照镜子,可不就知道是谁了?”秦霜走到他身边,见陆沉璧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心里便是再怒,也将语气放软了些。
“我同祖母是不拦你的事了,五奶奶还有四奶奶那边也是迟早要知道的,可是族老年纪大了,哪里经得住你一吓?”
陆沉璧哼了一声,低声道:“是年纪大了,但这位祖爷爷心思还是活络着的。”
谢松见他一幅要生气的样子,便道:“今日起得早,待会回去了你再睡会,等醒了我们便去湖边走走。”
“你这些话……”秦霜说着一顿,想起方才族老提起陆沉璧的亲事,默了默道:“罢了,这些日子你们两个收敛些,等着他走了就好了。”
陆沉璧握着谢松的手恩了一声,看了一眼秦霜,见她又蹙着眉,懒懒道:“你操心这么些做什么,说到亲事,之前祖母同我提了一句,梅无双那边又同我写信,叫我探探你的意思。”
秦霜笑了一声,瞥他道:“他叫你探探,这么敞开问我,也算是探?”
“无论问还是探,我只要知道你的意思不就行了?”陆沉璧转头看着身边走着的秦霜道:“究竟你是怎么想的?说出来我们也好早做准备,若是真没这个意思,我回去便写信叫梅无双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谢松捏了捏路沉璧的手,轻声道:“你少说两句吧。”
“既然他想知道,怎么不亲自来问?总是叫中间人来问,可见是他心不诚,靠不住得很。”秦霜笑着道。
三人走到了岔口,陆沉璧拢拢身上的披风,嘟囔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早给梅无双去了信,估计他在梅鹤山庄被窝都还没躺热,就屁颠屁颠得要赶过来。剩下的事情你们两个人自己解决,就是吵架也别闹到我这里来。”
秦霜伸手一点他额头,嗔怪一句小没良心。
谢松笑着将人推着往前走,陆沉璧却嫌坐在轮椅上不舒服,叫谢松抱他回去。
在谢松还没回来的时候,他膝盖上的已经换上最好的药敷着。后来谢松回来了,陆沉璧心里没有牵挂的事情,睡好吃好,这伤也好得快。只是来了几个大夫,都说是今后的日子下地行走还是困难。
陆沉璧没有放在心上,倒是谢松听得心里难受。他将陆沉璧从轮椅上抱起来,皱着眉温声道:“是腿疼吗?”
“不是,早不疼了。”陆沉璧靠在他肩膀上,伸手揽住谢松的脖子,脸在他身上蹭了蹭。
不仅是不疼了,膝盖往下连感觉都没有。陆沉璧垂着眼,瞧着下人将轮椅推着远远跟在后面,这才趴在谢松肩膀上懒懒道:“早上起太早了,难受。但是回去也睡不着了,我们直接去湖边罢。”
“都听你的,不过回去先将衣服换一换,你这身行动还是太不方便了些。”
因着今日接族老回来,陆沉璧特意换上了一件绣金线的红色外衫,说是当年陆家人穿的便是这种红衣金线,好看倒是好看,只是衣服比平常的重上一些,又有些硬,致使行动间多有不便。
陆沉璧抬着袖子看了看,道:“明天叫裁缝来,给你也裁上一件。金线倒是不用像我身上这么多,料子也要他们拿软些的。”
他说着一顿,问道:“你爹呢?怎么这几日都不见他。”
“不知道他的,反正有暗卫跟着,随他去吧。”谢松将人往上托了托,问道:“晚上定是要一起吃饭的,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在外面吃来再回来。”
陆沉璧扯着他一点垂下的头发,道:“你都说是定要一起吃饭的,哪里有我们两个在外面吃的道理?”
谢松:“只是见你不喜欢那族老,提上一句罢了。”
“也不是说不喜欢。”陆沉璧顿了顿,叹气道:“我本就不是他们陆家的血脉,现下又挂着庄主的名字,人家见我不痛快也是自然的。”
谢松抱着人进院子,笑来一声:“不过我的出身应当也算不上太差,天剑门现下就我一人,掌门剑也在我手里。不知道天剑门掌门人的身份配不配得上剑霞山庄庄主?”
官府已经张榜出来,将之前天剑门血洗的事情连带着那三门派人身死之事,全部归咎到了苻陶的身上。江湖通缉榜上谢松的名字也撤了下来,现下谢松终于是不用再戴那些劳什子面具,走在路上也不再用提心吊胆。
他将陆沉璧放在榻上,遣丫头去打水来洗手。
“哼,你天剑门除了你一个光棍掌门,还剩下些什么东西?”陆沉璧见他拿了一身月白的衣服出来,连忙说:“换一件换一件,我要青色的那件。”
谢松将衣服拿出来,道:“还留个山头给你,地契都已经补好了,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他将那件外衫在手里掂量掂量,皱眉道:“会不会太薄了?湖边风大,还是换件厚些的。”
“我要你山头做什么?又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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