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汶抬头看他。
叶书文的脸都吓红了,讷讷的说:“你,你还帮我洗脚啊……”
“美得你。”魏汶面无表情,“冻疮的地方要按摩,淤结的血散开,就好的快了。我小时候生冻疮,我奶给我揉过,我知道是个什么力度,我给你揉一次,你下次就知道。”
“可是……”
“别说太多,你比我小,又是外地的,我照顾你应该的,如果实在不好意思的话,回头请我吃顿饭就成。”
一听魏汶这么说,叶书文就没话了,他觉得如果自己再张口拒绝,未免矫情,辜负了对方的好意。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鹅毛大雪,寂静无声,开着暖气的房间里很安静,电视的声音不知道何时远去,耳朵里只有水珠落入水中的哗啦声。
有力的大手握住白皙的脚腕,拇指按压在冻红的小拇指结上,按压的力度很重,但是在冻结的小指关节处却显得疼中带痒,直窜到心尖上,一收一缩间,有着一种别样的瘙痒感。
蹲在地上的男人突然间的抬起了头,露出了有如天鹅般完美的颈项,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对浅浅弯月,里面星辉闪烁,似囊括了整个宇宙苍穹。
叶书文却在那双眼底,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心口莫名的一疼,还有些慌乱。
他微微用力将脚收回,正色道:“这个力度吗?我知道了,我能自己按。”
魏汶也没再纠缠,只是笑着起了身,他一边甩着手一边找纸擦水。
叶书文看着从修长的指尖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的水滴,耳廓一阵火辣辣的热:“别擦了,去洗一下吧,用肥皂,多洗一会。”
“你有脚气?”魏汶停下动作看他。
“没有!”叶书文梗直了脖子。
“没有脚气,又天天泡在水里,咱们的脚说不定比大部分女人还干净。”
叶书文觉得这个比喻好蛋疼,但是竟然无法反驳。
最后魏汶到底只扯了一张纸巾擦过手就算了,不过好在魏汶没打算用那手拿东西吃,这让叶书文乱七八糟的心情好了一些。
这边电视进了广告,美丽的女性说着广告词,漆黑如瀑布半的长发从镜头前扫过,很是赏心悦目。叶书文一边看的目不转睛,一边抠脚。
“你那样不对,要用劲。”比起叶书文的不好意思,魏汶显得就坦然多了。他盯着叶书文的手看,然后指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要多用点劲,疼了才有效。”
“哦。”叶书文继续抠脚,大力的。
过了一会,魏汶给他添了点热水,瞪着他让他继续抠。
这一抠,就抠了二十来分钟。
当他将脚从热水里移开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都升华了。具体的感觉很难描述,就是脚腕以下好似不存在一样,轻飘飘的很舒服。而且这种舒适感不光是脚上,更像是全身的血脉通畅后,重新焕发出了活力一般,再游个一万米都不在话下。
电视正好又进了广告,一个老艺人说:“自从吃了盖中盖,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上五楼,嘿,不费劲儿!”
叶书文觉得泡脚比吃盖中盖还带劲儿!
把洗澡水倒掉,盆子丢在厕所里,出来的叶书文看见魏汶还蜷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抬手在魏汶的脑袋上抓了两把。
魏汶仰头看他,额前的刘海滑到了一边。
叶书文恶声恶气的说:“还不睡觉?九点半了?明天不想起了?”
“知道了。”魏汶笑弯了眼,眸色在灯光的照射下变成了淡淡的棕色,柔和下来的色泽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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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叶妈妈送上飞机那一天,叶书文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不是他不爱他妈,不是他不够孝顺,实在是头顶上有个太后压着,他实在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些年住校一个人惯了,平日里就算有生活老师和罗教练管着他,可是那也是比较粗犷的,重点更多还是放在游泳和纪律上。细节方面都是他一个人琢磨着过,过不去的就将就着过。很久没有感受过母爱的那种细细密密不透风的关心了。
很温暖,也很感动,就是有点喘不过气来。
离开机场上了车,将自己委屈的蜷在车后座上,叶书文拿出手机把玩了一会,然后拨出了魏汶的电话号码。“嘟……嘟……嘟……”的声音很质朴,没有各式各样的彩铃声倒是让听的人心里舒畅不少。
叶书文觉得有必要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梦好好整理整理,而入手的重点就是那铜锅涮肉。
当然,他不想承认自己其实馋了很久了。
电话久久没有接通,就在叶书文失去耐心的时候,话筒那边传来了魏汶的声音。
“书文,阿姨上飞机了?”
“嗯,刚上。”
“现在要回来了?”
“先不回去,我想出去吃饭,一起吗?”
“行啊,吃什么?”
“簋街吧,我现在去定位子,你到了给我电话。”
“行,电话联系。”
叶书文挂了电话,捏着手机的一角慢慢的绕圈,视线落在车窗外的景色,却半点入不了眼。
最近天黑的越来越早了,温度也越来越低,今天天空上终于汇聚了厚厚的云层,怕是快要下雪了。
脑子里下雪的画面很多很多,有自己玩的,有和刘阳玩的,甚至还有南山滑雪场和八达岭滑雪场滑雪的记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要一打开滑雪这一个选项,最先出来的却是在那个寒冷的早上,才到国家队的大男孩稀罕的捧着一捧初雪对着身边的青年傻兮兮笑的画面。
如果是梦的话?
为什么那么清晰?
如果不是梦的话?
这些画面又是哪里来的?
那个梦里,他没有看见刘阳,也没有看见姚烨,他不再是罗新华的队员,徐韩只是一个没有太多接触的前辈,几乎毫无交集。
梦里,他成了黄涛的队员,成了魏汶的小师弟,头上还有五个师兄,他们一起欢笑,一起训练,他们在雨中奔跑,还会时不时的揉揉他的脑袋。
他的脚上长了冻疮,魏汶为他倒了热水,还帮他洗了脚,那烫热的温度就像他醒着的时候每晚将脚放进的热水盆里。
他的身边依旧有个魏汶,差别只是一个更为年轻,一个更为成熟,但是都会对他露出弯弯的笑眼。
瞧,他记得多清楚!
他敢说,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一样可以把梦记得那么清楚,甚至清楚到了每一个细节部分。
那么问题来了。
这些到底是不是梦?
叶书文来到了簋街,他站在街口抬头看,眼前的情形和梦里大同小异,只是有些霓虹灯更加的破旧,有些霓虹灯是新的,头顶上的灯笼变成了椭圆形,在北风下摇晃着,却还是一副红红火火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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