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禅_唐酒卿【完结】(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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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铜镜忽然被撞出裂纹。下一刻净霖疾冲而出,咽泉剑寒光如汞,将“净霖”的剑横挑击飞。他一头栽进苍霁怀抱,跟着苍霁双臂翻过净霖身体,净霖抬腿顶住“净霖”的胸口,纵力将人一脚踹出。

  “净霖”顿坠于雪间,那假苍霁的龙爪却已穿风突到净霖脖颈之前,净霖喘着息,收回了腿。颊侧一臂横出,龙爪与龙爪猛撞于净霖眼前,暴风吹开他面前细雪。

  两个人竟然不着一句,配合得天衣无缝。

  苍霁一手抱着人,一手顶着力,踏步跨出。强风席卷,“苍霁”龙爪渐屈,苍霁对待自己恨不能使更多力,擒住他狠狠砸向地面。

  脚下山地剧烈一震。

  苍霁哈出几口寒气,接着那双面铜镜清脆地裂开,碎成莹光,纵于飞雪间。

  九天境里的瓷杯被“叮”声敲响。

  盘坐多年的承天君宽袖博带,将棋盘上的黑子轻推而下。

  那黑玉棋子坠案下沉,“叮咚”地滚在石板上,沿着窄道一路滚到了石床边,周遭的血海当即如沸水鼓动。封印符文交错而现,一条条被焚断,石床上的男人闭目不动。

  那封尘多年的破狰枪正在鸣响。

  阿乙正看着他阿姐助人生产,背后窗户突然被爆开。他情急间竟甩出梵文链,猛地绞住对方的兵器。

  长枪抵了进来,下一瞬木窗轰地破碎,寒风强灌而入。山田面色发红,他抬臂掩着脸,气喘吁吁。

  床上的山月濒死一般的痛声,浮梨已经跪在了床榻上,她扯着裘厉声说:“生出来了!热水,阿乙,热水!”

  阿乙要动,却发觉自己根本动弹不得。他齿间竟有些颤,说:“你怎么变样了”

  山田脚步有些踉跄,他滑身撑着墙壁,说:“我阿姐我”

  浮梨裹住了孩子,不及回头,就见阿乙被骤然击撞在床榻之侧。桌椅“哐当”翻砸,榻上的山月已经呼吸渐微,参离枝却滚掉在夹缝里。

  “宗宗哥”

  山月默念着,发间已经布上了寒霜。

  “热水!”阿乙一手拍在盆侧,击向他阿姐。

  盆里冻结的水霍然沸腾,浮梨接住盆,抱着孩子摸索着参离枝。

  山田越墙而入,那枪一砸地面,整个屋子都轰然要塌!浮梨倏地回首,她抱紧孩子,张大了眼。

  “黎嵘!”

  第119章 东君

  雪风吼叫间屋舍崩塌, 阿乙立刻设出梵文界, 抬臂将坍塌的屋顶霎时扛住。他身形一沉, 又艰难地顶了起来,说:“阿姐带人快跑!”

  黎嵘翻握起枪,隐形的威势压得阿乙双膝打颤。他砰地半跪在地,整个屋舍都斜倾将塌。他扫腿踹起桌子, 桌面腾起砸向黎嵘。

  浮梨蜷身揣起孩子,将床榻击向阿乙, 说:“你抱着床!”

  黎嵘面上仍然潮红着,他似如染了风寒,不住地淌汗,他道:“把孩子给我, 今夜我便不杀一人!”

  “你要杀谁?”阿乙双臂分别承着力, 已然要到极限了,他说, “这是你阿姐!你要杀谁!”

  “君命难辞。”黎嵘说,“此子不祥,万不可落在中渡!浮梨, 你且将他给我, 我便容你们三人离开。”

  山月危在旦夕,他竟分毫不顾念姐弟情谊。阿乙逐渐承不住屋舍,他一手甩过床榻, 滚身将被间的山月抱了起来。背上当即坍塌, 阿乙护着人手脚并用地爬出来, 他见怀中人已经快没有气息了,不禁失色大喊:“阿姐!”

  浮梨猛掀起一丈雪浪,疾步突扫。黎嵘竖枪格挡,浮梨单手抄抱着孩子,自知不敌,却也脱不开身。她喊道:“参离枝!”

  阿乙探手在废墟里摸索,他用肩头别开断木,够着参离枝。山月贴在阿乙怀里,冰霜反倒退了去,甚至连苍白面色都稍稍恢复些许。她垂着手,费劲地望在黑夜里。阿乙好不容易够着参离枝,边上他阿姐已经暴退半丈,摔滚在侧。

  浮梨一臂撑地,终于觉察不对。

  这孩子自诞生起便一声未出!

  浮梨倏地垂头,看他面色紫红,竟没有任何气息。浮梨当即慌了神,她说:“怎么如此怎会如此!”

  背后的黎嵘枪已飞掷,阿乙顿现出尾羽,御风撞开枪身,拽着浮梨往自己身下扯。

  “喘息、喘息!”浮梨熬红了眼,她用血迹斑驳的手掌抱紧襁褓,“参离枝与阿乙皆在这里,这孩子怎会死呢!”

  “死了?!”阿乙一臂罩住他阿姐,在雪中挡住山月,飞快道,“给我抱!”

  黎嵘听着话,忽地也急切起来,说:“死的吗?”

  他欲靠近,气氛似如绷紧,接着黑暗中突出龙爪。苍霁跃地暴起,爪直擒住黎嵘脖颈,将人砸了出去。

  黎嵘不防,猛退数丈。他翻枪欲撑地,岂料背后寒风凛冽,咽泉剑青芒斜划。黎嵘俯身躲避,长发瞬间被削断一缕。他跟着回首,唤着:“净霖”

  净霖剑掠罡风,击得黎嵘仓促应战。他旋身“砰”地和咽泉剑撞在一起,背部又陷入苍霁龙爪之下,一时间进退维谷,不敢分神。

  净霖压剑质问:“大魔是谁?”

  黎嵘错愕相对:“你在说什么?”

  后边苍霁欺身而近,黎嵘凌枪抵挡,苍霁一把握住破狰枪身,说:“九天境如此执着这个孩子,怕不仅仅是因为宗音僭律。承天君将你送到山月身旁,未尝没有监视之意——到底什么缘故!”

  黎嵘飞脚踹抵住咽泉剑脊,却不答话,而是望着净霖:“我知你们必会重逢,那佛珠、那逆鳞!净霖,我虽杀了他,却不曾对不住你!兄弟情义,今天你要杀我吗!”

  净霖剑身顿错,他说:“我忘记了什么?”

  黎嵘欲回话,肩头却霎时一沉,他不及回击,整个半身已被苍霁掼入雪间,破狰枪“哗啦”地倾斜。

  苍霁凶性毕露,他说:“不要跟内子讲话。”

  脚下雪花随即腾旋荡开,苍霁拖着人狠摔于后。他活动着肩臂挡住了黎嵘看净霖的视线,舌尖缓缓抵住了尖牙,不急不躁地笑说:“兄弟情义,我们也有啊。一千四百年前的剐鳞之仇,我心心念念。你既然这般喜欢与人讲情义,今夜就与我好好论说一番。内子如今金贵,杀人这种粗鄙之事,我说得才算。”

  黎嵘骤然撞在雪中,他挥开雪屑,说:“我受君命杀你不假!今夜你若能行,便杀回来就是。不过我见帝君尚未渡劫,锦鲤之身恐怕难挡破狰。”

  苍霁闪首避刺,抬手抓住破狰枪,说:“我见你也修为不稳,今夜你我半斤八两,何必许这个狂言。”

  破狰枪仿佛被钉在了岩石中,竟然动作不能。

  苍霁倏而凑近,悄声说:“我怎么会杀了你?我素来是嚼碎了化进灵海的。”

  说罢陡然拽近枪身,双眸寒煞。

  “这把枪我惦记着它,不知是它硬,还是我更硬!”

  破狰枪嗡声长鸣,风雪顿盛。他俩人在暴雪间“砰”声乍响,跟着见天空浓云飞转,旋出擎天云柱。异象泛红,似如血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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