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仅能满足他喜欢看别人难过的恶趣味,而且能突出他的能力!但看着太子殿下万念俱灰的神情,他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玩脱了,因此那句“别的大夫自然没办法,但老朽可以医好他”这句话,他斟酌了一下还是没说出来,看眼前这个情形,他说出来很可能会挨打。
于是毒医装作冥思苦想了一番之后,沉吟道:“桃花醉这种毒乃是江南春烟楼的独门奇毒,中毒之人没有任何症状仿佛睡着一般,但若是三日之内得不到春烟楼的解药,那他便会在睡梦中心力衰竭而死……春烟楼远在建康,就算即日启程去健康,两日也拿不回来……如今,为了救许公子性命,只有以毒攻毒。”
太子殿下听到毒医此言,仿佛找到了希望,他一把抓住毒医的肩膀,眼神中有骇人的亮光,道:“用何毒可解此毒?”
毒医一大把年纪,被他捏得肩膀生疼,皱着一张核桃脸,哭哈哈的对太子殿下道:“殿下手下留情啊,老朽的肩膀都要被你拆下来了。”
太子殿下这才将手放下来,眼睛却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毒医在他的目光压迫下,赶忙道:“南疆有一种毒树叫做见血封喉树,这树上开着艳丽的红花,这种花若是接触人畜伤口,即可使中毒者心脏麻痹,血管封闭,血液凝固,以至窒息死亡,因而得名见血封喉。若要解了这桃花醉,只要用见血封喉花的花汁子涂抹在许公子的伤口处,这样或可有一线生机。”
镇南候道:“这生机有多大?”
毒医揪着自己的胡子,伸出一只手掌,意思是生死五五开。
镇南候悲凉道:“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宗玉先生看到太子殿下凝重的表情,道:“前几日我卜了一挂,算出我徒儿此番有劫难,因此特来江都助他度过劫难,临行前我为我徒儿占卜了一卦,他此番虽然有生死劫,但是有贵人自正北方而来,相助他化险为夷。此番毒医阁下正是从北方而来,暗含卦象之意,徒儿此番定然能化险为夷。”
太子殿下听了之后,丝毫没有轻松,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凝重,他看着毒医道:“这见血封喉花如何能得到?”
毒医摆摆手道:“昨天你来找我,描述了许公子的中毒特征之后,我就猜测是桃花醉,因此来的时候特地带了见血封喉花。”
对毒医来说,毒药就是他的妻妾,珍稀猛烈难得的毒药更是他的心头好,这见血封喉花生长于南疆千里瘴林中,花朵极为难得,他费劲千辛万苦才得到三朵,如今就只剩下这一朵了,如今要给这许公子用上,毒医心疼的心情不亚于杀了自己的爱妾。
太子殿下见他心疼,道:“孤听说南唐宫里有一本书叫做《毒海拾遗》,上面记载了这事件所有的罕见毒药,若是此番毒医先生能医好许公子,那这本书就是你的了。”
毒药对毒医来说是老婆,那这《毒海拾遗》对毒医来说,就是梦中女神了,若能得到此书,那这区区一朵见血封喉花又算得了什么呢?
毒医赶忙道:“老朽这就给许公子调配毒药,太子殿下千万不要忘了答应过我的事啊!”
太子殿下道:“孤一言九鼎!”
毒医心满意足疯疯癫癫跑去配毒药了。
许霁川身上的毒有望能解,王太医微微放心下来,他对许霁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只是这太子殿下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现下他又是太子的人,自然关心殿下,眼下只有这许公子顺利脱险,殿下才能恢复正常。
王太医小心觑着太子殿下大病初愈的苍白脸色,他看上去比许霁川还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王太医小心翼翼道:“殿下,您方才情绪大恸,伤及肺腑肝胆,让臣为您诊诊脉,开个药房调养调养吧。”
太子殿下摆摆手,道:“孤没事,劳烦太医去帮毒医吧,若是许公子此番能脱险,孤必有重谢。”
太子殿下方才哀痛致死的情形王太医都看在眼里,这太子殿下和许公子的关系必然不一般,若是此番这许公子没救回来,太子殿下估计不死也要搭上半条命,太子殿下都发话了,王太子只能在心里叹气,嘴上还是恭敬道:“臣遵命。”
不出半个时辰,毒医已经调配好了见血封喉,亲自将毒药涂抹在许霁川的伤口上,做好这一切之后,他神色凝重道:“若是明天能醒来,则无碍,若是醒不过来……”他看着太子殿下,死活说不出口“准备后事”四个字。
强打着精神,送走了毒医和王太医,镇南侯对太子殿下道:“殿下也早些去休息吧,殿下千里命驾去接毒医为小儿诊病,如此大恩我许家全家没齿难忘。只是如今您回来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给陛下请安禀告情由。”
太子殿下道:“等花奴儿醒来,孤就走。”他看着镇南侯的眼神,明白他已知晓他和花奴儿的事了,但现在花奴儿生死未卜,一切都无所谓了,若是花奴儿醒来,他们自然一起面对,若是他醒不过来,到时候……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计较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镇南侯看着太子殿下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盯着太子殿下神色严峻道:“殿下!您今日失态已经很危险了,若是现在再不去给陛下请安,陛下会怎么想?恕臣直言,难道你想害死花奴儿吗?”
宗玉先生道:“殿下,陛下已经起疑心了,您最好对您这一天的失踪有个合理的解释,不然花奴儿就算不死在这奇毒之下,也会死在陛下的刀下。”
花奴儿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这种时候他想陪在花奴儿身边,不想离开……太子殿下抿了抿唇看着躺在床上的花奴儿,他脸上红晕未褪去,除了胸膛毫无起伏,看上去和睡着了没什么区别。可是他知道他叫不醒他。
等太子殿下回过神来,就看到镇南侯手里拿着一方帕子递到他面前。赵景湛看着镇南侯面露不忍,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才知道自己流泪了。
他总是让花奴儿受伤,他痛恨自己无法保护他,因此他无时无刻不想变强,变得比晋王强,到现在,他甚至敢说,如果他要逼宫,陛下也只能束手就范,可到头来,他却还是保护不了他。
登上皇位,开创盛世,一直是他们共同的理想。可是若是没有花奴儿,就算他实现了这理想又如何呢?
宗玉先生道:“太子殿下?!”
赵景湛回过神来,走过去亲了亲花奴儿的额头,将许延川送给花奴儿的玉佩放在他的床头。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太子殿下走了之后,宗玉先生突然笑道:“凤鸣朝阳,凤鸣朝阳,可不就是凤嘛!”
宗玉先生说的是他第一次见到许霁川的时候给许霁川的品评之语:
此子王佐之才,他日必凤鸣朝阳。
如今这句话全都实现了,镇南侯对着虚空叹了口气,像是终于支撑不住般坐了下来,这都是什么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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