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姝的心愿简单, 只愿遇见如玉郎君。
就像她的父亲那般,一生唯她母亲一人。
宁静姝祈福过后, 没有着急回府中, 而是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在庙内走动。
香烛气,木鱼声。
一切都极为静谧舒适。
宁静姝在庙中毫无目的地走着, 一时竟分不清路。庙后,一扇大门发出咯吱的声响, 透过门缝, 似有人影走动。
宁静姝架不住好奇心, 推门而入。
一株杏花屹立在院中, 花树下, 白衣男子正在肆剑而舞,微风拂过,伴随着落花、剑影,还有……那人。
只是初见,就足以困了她的终身。
剑刃突而刺来,完全没有防备的宁静姝,大惊失色。
而白衣男子瞧见她的人影的后,顿时就收回剑。
一人急、一惊人。
“姑娘,请属在下冲撞了。”
“无妨,是我打扰到公子了。”
简单一句对话,便是缘起。
白衣男子名叫唐愠。
按照他的说法,是因为他的命格太硬,会冲撞家人,所以才被送来庙中管束。
两人皆是一见倾心,从那日起,宁静姝便会借着上庙祈福的名义,偷偷跑来与唐愠相见。
……
一年后。
唐愠终是决定回家,向宁府提亲。宁静姝深信他,正是因为这句话,交付了自己。
她回到家中,又是羞赫,又是雀跃。只等唐愠上门提亲,好守得花前月下。
可次日,事情突然有了变故。
有报抵达陵城,西北战事突起。
与此同时,一份书信也送到了宁静姝的手中。
——姝儿,吾遵父命,随军西北。已将你我之事,告诉父亲,请安心。等杏花重开日,必是吾归来之时。吾心之所向,唯你。
宁静姝攥着书信,满心的欢喜成了惆怅。
至此以后,她便守着这封书信,一等再等。
她本就是尚婚之龄,为了推掉一切婚事,她将自己和唐愠的事情全盘托出。
古时,对女子的贞洁极为看重。宁父大怒。而宁静姝,则是直接搬进了庙中后院的那一处小屋,看着杏花树,守着那人归来。
年年盼望,等待公子归。
岁岁期待,身穿红霞帔。
一直……等到她老死在杏花树下。
***
溶洞内。
沈西听完这事后,满心遗憾。随即,他便想起一事,“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六百年前,我修炼时路过陵城,也就是现在的金都,遇见了宁小姐。”宗辞如实说道,免得沈西心存怀疑而难受,“宁小姐本性不坏,我便未对她动手。”
花神沉默地听完这一切,了然道,“宁小姐死后,把魂附在了花树上,等到树开花后,就成了花魂。她生前作为普通人,死后就能如此,凭得不过是毕生的执念。”
花神感叹一番,又道,“当时,君上以为她存活不了多长时间,才没动手将她灭掉?”
宗辞看了一眼宁静姝,回答,“是。”
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宁静姝居然凭借着执念,残存于世。而且,是足足六百多年的光阴!
甚至,还和这起案子扯上了关系。
“宁小姐,你、你为什么要将那些普通人捋来?”沈西犹豫了一会儿,将这事问出口。
宁静姝不安地开口解释,“……我以为他们是公子。”
她将人迷了后,便带来此处。此地常年居于地下,甚至是宁静姝的栖身之所。即便是花魂,也带着阴气。积年累月后,这地对于普通人来说,阴气过重。
所以,那些普通人昏迷后,再也没醒来过。期间,宁静姝也想方设法,给他们喂水,甚至是花露。
费劲心思,终究是无用功。
“宁小姐,事已至此,放弃吧。”花神劝解道。
“放弃?”宁静姝瞳孔微动,似有水光,她喃喃道,“……可我还没有等到他。”
“你等不到他了,他已经死了。”宗辞看着他,直白道。
宁静姝的脸色黯淡了下来,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坠落在地。
沈西见此,连忙拉了拉宗辞,低声制止道,“宗辞!你别说……”
“你比谁都清楚。”宗辞没有听从沈西的意思,继续说道,“你等不到他了。”
“不会的!公子不会骗我的!”宁静姝突然激动大喊,随即却又颓废道,“他让我等他,那五个人,你们不是带回去了吗……我再也不出去乱迷惑人了,我就安安静静地等着。”
宗辞移了移眼,直言,“公子?其实你连他的样子,都记不清楚了,对吗?”
沈西闻言,脑中突然反应了过来。
之前,他看失踪五人照片资料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
五人长相都算俊逸。
可最大的相似处——是他们的眉眼!
宁静姝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迷晕,带进溶洞内,却不致其死亡。其实,她是将这些人……当成了她的公子!
也就是曾经的唐愠!
宁静姝骤然顿住身子,许久后,只见她合上眼,无声落泪。
这番沉默,已然代表了答案。
她已经记不清唐愠的长相了……
岁月轮回,她在等待中度过一生。沧海桑田,她凭着执念成为花魂。
可是,渐渐地,她忘却了爱人的长相。发觉这一点的宁静姝开始变得惶恐,神思变得恍惚。
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挣扎。
花魂本无梦,可就在不久前。她梦到她的公子,说会在花树下等他。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引发了前段时间的失踪案。
“宁小姐。”沈西喊道,“你已经等待得够久了,是时候该放下这段执念了。”
“放下?”宁静姝垂眸,问道,“怎么能放下呢?”
沈西蹙眉,试探着问出,“宁小姐,你相信唐公子爱你吗?”
即便,从未等到他……也坚信,他爱你。
“相信。”宁静姝丝毫没有迟疑。
沈西一笑,“那不就好了。”
宁静姝怔然。
“你既然坚信这点,那他已经不在世上,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这辈子的爱,都是你的。你倾尽几百年的等待和爱意,也只为他一人。”沈西眸中似有星河,笑道,“你当年祈福,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宗辞盯着沈西的侧脸,一时竟有些入迷。
也只有沈西,才能想得如此通透。
宁静姝沉默了许久,释然一笑。她星眸微转,朝着沈西拘了一礼,“多谢公子开解。”
六百余年的时光,去爱一个人。
足够了。
一阵浓郁的香气拂来,宁静姝的身影渐渐模糊,直至成了一颗红色灵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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