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几声,声音嘶哑苍老,怀长龚将她扶到位子上去,问道:“先生为何今日来了?”
佶丘一笑:“昨日,我替王占了一卦。”
怀长龚接过一旁小侍递过来的茶盏,放在了佶丘的跟前。
佶丘笑着点点头:“能喝到王端的茶,佶丘真是有幸。”
怀长龚摇头:“先生德高望重,长龚虽说现在当上了狐王,在先生面前,不过只是个小辈而已,给先生敬茶是应该的。”
佶丘赞叹道:“你一直都这么懂事······老狐王的眼光果真没有错。”
她颤巍巍的端起茶杯,将茶盖轻轻掀起,吹散着热气,抿了一口,赞道:“好茶。”
她将茶盏放回桌面上,她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昨日那卦算完,今日那几个老头子便找上了我,我便想着,还是要与王见上一面。”
怀长龚叹了口气:“扰了先生的清静。”
她笑着摇头,佶丘伸出了她的手,那双手干枯不已,布满了皱纹,她将手覆盖在怀长龚的手上,她眼中闪着光芒,深邃而充满智慧的眼睛盯着怀长龚问他:“你可知我为你占卜出了什么?”
怀长龚的眼眸下垂,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她又缓缓道:“你可想知道?”
怀长龚心中像是有答案一般,他沉默了半响,摇了摇头。
佶丘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眼前的这个人,已经退却了少年时期的青涩,脸部线条棱角分明,十分硬朗,成了一个男人,她还记得这个孩子缩在老狐王身后的样子,想起来真有点怀念呢。
如今那个孩子坐上了狐族的宝座,预料之中,预料之中。
佶丘看着怀长龚,声音沙哑:“老狐王选你当了狐王,自然不只是因为你是他最喜爱的孙子,他是相信你,看重你,信任你可以成为狐族下一任优秀的狐王。”
“狐族一朝覆没或者步步生花,都在你狐王的一念之间。”
怀长龚的心突然一紧,他猛地抬头看向佶丘,眼神闪烁,其中还带着点苦色。
佶丘说完了,长舒了一口气:“王这里的茶,真是好茶。”
那日二人在房中,并未有人知道,佶丘先生与王聊了些什么,她在走时,对怀长龚说:“你是狐族的王,无论如何都别忘。”
怀长龚的耳中萦绕着佶丘的话:“狐族一朝覆没或者步步生花,都在你狐王的一念之间。”
有什么咸涩的液体滑过了他的脸颊,他用手握住手中的玉佩,那眼泪“啪嗒”一声,便滴在了这上面,他心中颤抖,赌不起······输不起······
那晚闫执守夜,狐王已经歇下许久了,他进了内寝,正想替他灭几盏灯,却未料听到房中有人呢喃,断断续续,他听不清楚,却是听见了两个字“白哥儿······”
王到底是睡得不安稳,他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怀长龚的梦中,一片漆黑,他沿着这漆黑的道路走了好久好久,前方才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光亮,就犹如黎明时间,第一抹透出云彩的阳光,一瞬间刺的他眼睛生疼。
他抬起手臂,将眼睛挡住,沿着光亮的地方走去。
“你过来,你过来!”
他站在阳光底下,眼睛被刺得有些睁不开,耳边传来了少年们的嬉笑声,他的肩膀忽然被人一拍。
就听见那人笑嘻嘻的说道:“小长龚,你怎么出来了?”
那声音带着少年时期变声的沙哑,却意外的好听,犹如一双手波动水面,在怀长龚的心中荡起一阵涟漪。
那少年又说:“你怕是又溜了出来,哈哈哈哈。”他哈哈的笑着,伸手揉着怀长龚的发顶。
怀长龚的头顶传来一阵酥麻,他逆着光,抬眼,那人的脸被光渡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脸颊白皙,一双眼睛笑的眯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怀长龚便这般愣愣的看着他,歪着头,想伸手去抓他的衣袖,手指却只是动了动。
眼前的少年放在人间,不过十六七岁,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十分的温暖,他忽然抓起怀长龚的手,拉着他跑向那些少年们:“你既是来了,便好生的玩耍。”
他便跟着宋白扎进了人堆中,狐族的少年们在草地上面玩着蹴鞠,这是从人界传上来的,在狐族很是流行。
少年拉着他,怀长龚的手忽然一颤,从少年的手中滑落了出来。
少年发现手中空空,停了下来,怀长龚站在原地,低垂着眼眸,少年走向他,见他不语,蹲了下来,牵起他的手:“小长龚今日是怎么了?”
他盯着少年的手,骨节分明,白的可以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少年又揉了下他的头,拉着他的手,想带他过去,可怀长龚却还是站在原地。
阳光很好,远处的狐族少年们在那里嬉笑,少年停在他的前方,眼眸中带着不解,怀长龚动了动嘴唇,轻轻的说:“白哥儿······”
少年笑着嗯了一声,他又叫:“白哥儿······”
少年又嗯了一声。
“白哥儿······”怀长龚的声音忽然颤抖了来,眼眸中起了一层水雾,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你······走吧······”
闫执靠在寝宫外的柱子上,夜晚的风有些冷,他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望着天空中的星星,一颗一颗,一闪一闪的。
殿内传来的动静,有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王醒了?
闫执在殿门口问道:“王,您醒了?”
这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怎么醒的如此早。
“嗯。”里面的人闷声答道。
“你便先回去,今夜不用守着了。”
闫执揉揉鼻子:“那王需要人来服侍吗?”
殿里的人回道:“我自己看会儿书便好,不用别人。”
“那王,我便先退下了。”
怀长龚没有回应他,殿中的灯,点了几盏起来,闫执望着紧闭的殿门,不由的叹声气,纵使是天之骄子,那又如何。
怀长龚坐在桌前,手指摩挲着案上的书页,烛火葳蕤,书页上投着一小片阴影,他坐在灯光下面,眼中是一片倦色,却不能入睡。
你是白哥儿······我是狐王······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回归了,开始跟榜了!大家放心看。
☆、山中有枝木菊花
宋白到这幻境中,已经足足有十五日了,他的胳膊好了些,只是动时还是会有些僵硬,带着些刺痛,昨晚他将衣服褪了一截,左胳膊上面的淤青消了不少,只是有几块还是紫红色,看着十分的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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