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怀长龚一笑:“我现在担着的,可是整个狐族。”
他是新王,虽说狐族万年来很是太平,可压在历代狐王身上的压力并不小,就连宋白这只常年在外的野狐狸都知晓的,他有些心疼怀长龚,少年时候本就被束缚的紧,长大后还是被一座无形的笼子关押着,若是他,是肯定受不了的。
他不想与怀长龚这些死气沉沉的话题,他听着便累,别说狐王了,于是他便将话题给岔开,给他讲起了自己这几百年来的事情,宋白描绘的有声有色,怀长龚也听的开心,宋白想着,就算是凡界的说书先生,也未有他讲的精彩,狐王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眉头不似刚才那般的紧皱了。
二人虽是分别了几百年,感情却像当年那般,年轻的狐王拉着宋白,一直聊到深夜,回去后,将他安置在寝殿旁的偏殿中。
宋白趴在桌上,对着烛影发呆,想着走之前狐王对他说的话“白哥儿这次回来,便不要走了可好,留下来陪我,家里总比外面好。”
“我现在是内宫的主人了,可护你周全。”
宋白盯着杯子里面上下浮动的茶叶,半响后才开口:“我怕是要让狐王陛下你失望了。”
“为何?”
“我终归是适合外面的。”
阿宝替宋白剪灯芯,看他在发呆,问他:“大人在想什么?”
宋白回神:“我在想这几百年,我过的是比在澍州的日子快活。”
“那当然,”阿宝放下剪子,“大人您在这里呆了一千多年,风景都看腻了,出去当然好些,没有拘束,过的多快活。”
“这次回去后,我和阿玉还想着去人界玩玩。”
“可别闯出什么乱子。”他对于这两人,总是放不下心,他俩在一起闯的祸,还算少吗?
怀长龚除了要准备大典,接见客人,其余的时候,都与宋白呆着,二人在这短短的十几日中,也找回了从前的感觉。
大典当日,各族齐贺,场面盛大,百鸟悬于空中鸣乐,飞转,宋白被安在了狐王座下的确是引来了其他宗亲的骚动。
他隐隐听见有人在议论,按照狐族礼数来讲,宗亲的桌席不该被安在狐王下面,应当在三排,可见狐王与他关系不一般。
“那不是宋白吗?”
有认出他的兄弟,在下方讨论着。
“他与狐王的关系本就好,坐在那里又怎得。”
众人议论一会儿,齐齐上来和他打招呼。宋白最怕的便是这个,大概是逍遥惯了,突然遇到这种场合,还是不适应。
“你可算是回来了。”
“对呀对呀!”有人附和道。
“宋白当时可是才华横溢,当年的风姿我依稀记得。”
大家都是在一同读过书的,聚在一起的时候,便像是老熟人般。
你一言我一语,宋白并未说几句话,就听着别人冲他寒暄,那些狐族的青年们聚在一起,总会这样。
他们正谈论着,忽然后方传来了一阵骚动,一众人停止了谈论,齐齐望过去,骚动是从大殿的门口传来的,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哎呀,看着像是龙族的人来了。”
一听到龙族,两边的人不由自主的微微退了几步,让出一条道。
宋白也很是好奇,他长这么大来,一直谨记着阿娘的话,看着龙族,便是绕道走到如今,他也未将龙族的人仔细瞧,到底长什么样子,虽说化型后众人未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他还是好奇,阎罗的真身,应当不会是青面獠牙。
这样想着,宋白自己都觉得好笑,他怎会将那些人想的如此可怕,如同那些地府中的小鬼一般,不过他想着阎罗爷也要有那传闻中的样子,他这样想,也不怪他,可笑意刚刚上来,下一秒,便凝固在了脸上。
那人······
那人头带着金色发冠,头发被高高的束起,挽在发冠中,鬓间发丝整齐,额头上有两个墨绿色的犄角,眉毛锋利,鼻梁高挺,嘴唇很薄,一身玄色衣袍,中间系了根金色的腰带。
“这个是龙族的太子,盛沅殿下。”
“他替着龙王来,储君的位子应当是坐牢实了。”
“虽说龙族凶残,但却也是一表人才。”
一干人小声议论,声音却也不敢放肆,宋白瞧见来人后,脸色显得微微苍白,下意识的低下了头,怎会是他?
盛沅连正眼,都未给过他们,他的位子,在宋白的对面,却比宋白离狐王更近一些,但两人还是隔得较远,盛沅的位子,可以见得狐族想和龙族交好的心思。
宋白在众人的中心,被挡了个严实,心中叹道:“啧啧,果真是孽缘。”
他又想着,大抵只是巧合,那人头上,是没有犄角的。
跟在盛沅后面的,是一个鲛人族的青年,脖子上面有着几片鳞片,淡金色,看起来就像是浅色的金箔。
“那个少年是······”
“看他和盛沅殿下那么亲密,大抵是······”
那人话没说完,声音暧昧的停顿了一下。鲛人族全是俊男美女,又依附着龙族,总有那么几个鲛人是龙族里的内宠,你情我愿的事情,管那么多干嘛!
“若是他得了太子殿下的盛宠,恐怕下次,鲛人族去赴宴便不会御车了。”众人小声哄笑,这个脆玉人,就只能依附着龙族了。
宋白听见了鲛人族,抬头去看,瞧见那人身边的少年,低垂着眉眼,很是温顺,衣服穿的素净,立在盛沅身边。
“他果然就是喜欢温顺的。”宋白挑眉。
远处传来鼓鸣声,咚咚的敲了三下,大典便要开始了,众人回到了各自的位子。
年轻的狐王穿着盛大的红衣锦袍,从远处的天台上面走下,沿着红色的地毯,身后跟着礼官,缓缓走向主殿,旁边的人奏乐,空中还盘旋着鸟儿,走一段距离,便击鼓一次,直到主殿,众狐族跪拜,齐呼:“吾王。”
各族行礼,不用跪拜,唯独龙族,未有动作。
怀长龚跨过那道门,沿着红毯登上了王座,他转身,礼官受礼,将权杖递给了他,他将权杖举过头顶,众狐族再度跪拜高呼:“吾王。”
整个大典,龙族均未行礼,却未有人有异议。
盛沅在典礼上的视线,一直在那个鲛人族少年身上,未放在别处,宋白这才瞧清楚了那个鲛人族少年的长相,白白净净,眼尾微微有些上翘。大典中,宋白除了跪拜,便一直低着头,他也不想要让盛沅瞧见他。
不过只是一段萍水缘分,但宋白一旦想到自己身为凡人的那些时日,心中总会升起烦闷之感,自己渡劫,本就不该招惹一些是非,但终归到底,自己那时并未有现在的记忆,那时的是墨桦,不是他宋白。
墨桦的感情对于宋白来说,就只是一场戏而已,就像戏折子上那般,唱完便落幕了,台上的人下来后,各不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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