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的晚,大厅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有断断续续的声音透过众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传过来。
“是的,我很抱歉,不过我希望这件事可以就这么私了,这只不过是孩子一时的恶作剧罢了,不用上升到去警局……”
“是的,我的孩子对贵店造成的所有损失我会全部承担。”
崔国胜的声音听起来带着疲惫,听起来有些低声下气。
叶长生拉着贺九重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好不容易走到第一排,于四面八方的嘈杂声中,他突然听到另一头夹杂着火气愤怒地开口:“赔钱?你以为我缺的是这点钱?崔国胜,X市就这么大点地方,大家做生意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天你儿子在我店里砸了我的场子,我不废了他的手就算我心善了,你还说这是恶作剧想让我大度?我大度你mlgb!”
叶长生抬头看了看,站在崔国胜对面的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看上去应该是温文儒雅那一挂的,但是这会儿似乎是被气的厉害了,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秦潞这会儿也上了前,她走到那个男人身边,低低地说了什么,男人对着她摆了摆手,眉头依旧皱的很深。
秦潞见状,便又低声劝了几句,说了许久,那头的表情才有些许地松动。
崔国胜好歹生意做了这么多年,在X市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这会儿被人这么当面指着鼻子骂,脸上也是一阵阵地乍青乍白。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也只能说着“我很抱歉。”,在他身边,一开始还盛气凌人的何娴佩和崔阳这会儿脸上都显露出些不安来,女人将孩子抱在怀里,安静地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对面的男人似乎仍旧不解气,抬着眼看着自己被崔阳用美工刀划烂的油画,怒气便源源不断地翻涌上来。伸手揉了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咬牙切齿地道:“今天我是看在秦总的面子上……三百万,然后滚出去。”
带着蓬勃的怒火,一字一顿地:“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家这个逼崽子,见一次我打一次。”
说着,似乎是连在这里多呆一秒都觉得难受似的,伸手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领带,又满脸戾气地看了一眼正缩在何娴佩怀里的崔阳,随即才一脸不快地转身离开了。
眼看着当事人的一方大踏步地离开了,一开始围在大厅里的吃瓜的群众也就渐渐地散了开来。但那已经年逾五十的男人依旧低着头站在大厅中央,他的嘴紧紧地抿着,眼里的情绪晦涩莫名。
一开始被中年男人吓得不敢说话的何娴佩这会儿看着那头人走了,这才缓过神来,一皱眉头,有些不满地小声嘀咕:“这……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强盗吗?几幅破画就要三百万,他怎么不去抢呢?”
又看看崔国胜:“老崔,要不咱们还是报警吧。他这是敲诈勒索,我们可以告他的。”
崔国胜缓缓地动了一下,他抬起头淡淡地瞧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哑声道:“这三百万,是你跟你的好儿子做的孽。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是偷是抢都好,自己想办法凑齐了交给齐少。”
何娴佩听着那头的话,一瞬间瞪大了眼,她结结巴巴地:“我……我出?老崔,你可别开玩笑,我哪有那么多钱?”
崔国胜神色很淡,他望着何娴佩:“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说完,也不想再听她说话。他转过身,甚至连秦潞和叶长生他们都没来得及打个招呼,带着一脸沉郁之色,抬着步子便走了。
被这么突然丢下的何娴佩和崔阳似乎都有点愣了神,他们怔怔地看着那边头也不回的背影,心里虽然依旧觉得自己没什么大错,但是看着周围人的反应,隐约也知道今天这事大概是将人得罪透了。
当下想着先前那个男人对他们以后“见一顿打一顿”的宣言,当下也不敢在这个屋子久留,微微白着脸拉着自己宝贝儿子的手,随着崔国胜的步伐也快速地走出了酒店。
满大厅的人终于散的只剩下了叶长生、贺九重和秦潞三人。
秦潞望着那头的两人好一会儿,笑了笑,开口问道:“上去吃饭吗?”
叶长生和贺九重听着她的话,似乎也没觉得他这样问有什么不对,点点头理所当然地道:“吃啊。一路颠簸过来,我的胃都空了。”
秦潞听着他的话忍不住笑得更开了点,转身领着两人便又回到了之前的包厢去。
“本来今天就该是我向叶天师和贺先生赔罪的饭局,中间出了点插曲,这会儿兜兜转转倒算是重回了初衷了。”
秦潞笑着叹口气,替叶长生和贺九重分别倒了点酒,然后举杯道:“那为表心意,我先自罚三杯。”
那头喝酒如喝水,叶长生没有秦潞这么好的酒量,便只微微地让酒沾了下唇意思了一下。
秦潞看看叶长生又看看他身边的贺九重,劝酒的话涌到了嘴边随即却又全部都被按捺了下来。自饮自酌了两杯觉得没什么意思,就随着那头规规矩矩地吃起饭来。
吃饱喝足,正待散场,秦潞突然地又将叶长生叫停了下来:“叶天师,等等。”
叶长生就回头望了她一眼。
秦潞犹豫了一会儿,又看着叶长生道:“我那朋友,天师你看……”
叶长生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自己胀鼓鼓的肚子,笑眯眯地插科打诨道:“崔总是个福厚的相貌,吉人自有天相,秦总又何必那么担心呢?”
秦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知道他大约是已经看出了什么。但是叶长生不说,她也不好再细问,只能点了点头应道:“天师说的有道理。”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的神态倒是瞬间都轻松了下来。又在一起闲聊了一会儿,见着时间差不多了,秦潞这才又叫人将叶长生和贺九重送了回去。
正是最热的时候,稍微走几步路就是一身汗。
叶长生趿拉着拖鞋从卧室里翻出干净的衣服,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就准备去浴室洗澡。贺九重坐在沙发上望着他,微微扬了扬眉问道:“你现在的心情很好?”
叶长生倚着浴室的推拉门偏头望他:“还不错呀。”笑眯眯地,“不但吃了免费的午餐,还顺带围观一场熊孩子的打脸现场,为什么心情不好?”
贺九重视线在叶长生上下扫了一圈,神色里带着些戏谑:“到嘴的肥羊跑了,难得见你一点都不感到难过。”
“我难过啊。”叶长生眨了下眼,一本正经地,“你没看我中午吃饭那会儿难过的饭都多吃了一碗吗?”
说着,走进浴室迅速地冲了一把战斗澡,又神清气爽地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凑到了贺九重身边靠住了。
贺九重伸手轻轻地捻了捻叶长生还在往下滴着水的发梢,声音里带了点玩味:“坦白从宽,嗯?”
叶长生便回过头去望着他,笑着道:“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好坦白的。”他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睛,“只不过我总有一种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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