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柔听罗小曼这么说,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复杂起来,她紧紧地皱着眉头:“姐,是真的,我……他……他真的……”
罗小曼看着那头一副急切地寻找着合适的言语想要表达自己心情的样子,终于笑着往身后的床上倒了下去:“行了行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急什么?”又仰面看看她,伸手从她背后撩了一支发在指尖轻轻缠绕着,脸上的表情惬意,“既然你不是对那个沈先生有意思,那么事情就好办的多了。无论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他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了。明天等爸妈他们回来,我们把话照实说了就成。”
罗小柔看着罗小曼那头一派轻松的模样,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挣扎,随即垂下了眼,低低地应了一声。
“啊,你早说你是这个意思啊,那么扭扭捏捏的样子害的我还担心了一路,想着妹妹要是看上了那个老男人我到底该怎么跟爸妈交代。”
像是终于解决了一桩心事似的,罗小曼一脸轻松地伸了个懒腰,又从床上坐了起来,不怎么舒服地扭了扭身子将紧贴在身上的小洋装扯了扯:“一身的汗可难受死我了,我回去洗个澡。都已经快十点了,小柔你今天也累一天了,快点睡觉吧。”
罗小柔没有应声,她只是缓缓地抬头眯着眼看着罗小曼的背影。
眼瞳里的滕文一点点蔓延到了眼角,在她陶瓷似的肌肤上割裂出像是裂痕一般的纹路。纤细的手指上透明的指甲开始泛出了黑紫的色泽,向下紧紧地攥着浅蓝色的床单,色彩的对比看上去有点触目惊心。
眼看着罗小曼就要开门走出去了,她在身后突然低低地开了口朝那边喊了一声:“姐。”
罗小曼没回头,只是扬着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今晚……陪我一起睡吧。”那头的声音轻轻地,“小时候姐你一直都是陪着我一起的呢。”
罗小曼难得听罗小柔跟她撒娇,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深了深,微微偏过头去,看着那头低垂下来埋在阴影里,看起来大约是因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而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罗小柔,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情绪不禁变得柔软了下来。
“怎么突然就学会撒娇了?”罗小曼弯着唇笑了笑,“知道了知道了,你先上床休息吧,我回屋去洗个澡,待会儿换个衣服就过来。”
说着,心情大好地走出了门,往自己的屋子里走了过去。
随手地拧开灯,哼着歌将身上那束缚了她整整一个晚上的贴身小洋装脱下来扔到一旁,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然后从柜子里摸出一条束缚的棉质睡衣套了上去。
在屋子里逛了一圈,突然想到自己的包还被留在了楼下,思索了一会儿,又趿拉着拖鞋顺着楼梯一蹦一跳的下了楼。
手提包就被自己搁在了茶几上,她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将包拿过来翻弄了一下,从里面找到了需要的发带将头发整个儿地盘了起来。
陡然清爽的感觉让她轻轻喟叹一声,随即又随手将被自己弄得有些乱的包重新整理了一下。
将所有的东西摆放回了应有的位置,视线扫过整个包的内部,突然像是发现哪里有些不对劲地微微顿了顿。
夹层的拉链好像没有完全合上?习惯的问题,她明明记得她早上走的时候有好好拉上拉链才对吧?
罗小曼皱了下眉头,将那头的拉链完全拉开,只见夹层里面竟然空空荡荡,被她早上放在里头的那只纸鹤已经不翼而飞。
“咦?”
罗小曼把身子坐直了,她将刚刚收拾好的东西全部倒下来,将包又翻了一遍。
没有。是真的不见了。
罗小曼思考了一下,今天一整天除了在餐厅去洗手间的那些时间,其他时候自己的包就算没有贴身拿着也一直是在她的视线中才对。
那就是餐厅里的那几分钟?
罗小曼脑子里瞬间闪过沈洐的那张脸,但是随即又挥了挥手将这个想法挥散了去。
好好的,他那么不绅士地翻了她的包就为了从这么偏僻的夹层里头一只纸鹤?这个想法也未免太小看人了一点。
但是如果是被别人拿走了,为什么只拿那个纸鹤?她的皮夹在里面可都没有分毫损失啊。
罗小曼一边将被自己倒下来的东西又一点点地往包里装,一边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难道说,别人也知道这只纸鹤已经被开过光,能够消灾避祸、招桃花?
她这么想着,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嗯,刚拿到纸鹤的当天她就被她妈催促着去相亲,可不是招桃花吗。只不过可惜了,这好歹是那一对小哥跟她之间友好的见证呢,这礼物收到还没两天工夫突然就弄丢了,这不是显得她很没诚意?
——啊,说起来那一对小哥叫什么名字她还不知道呢。罗小曼想着想着不由得就有些懊恼,她当初也是忙糊涂了,好歹人家走之前也得相互留个联系方式吧?她还惦记着他们结婚的时候能邀请她过去做结婚蛋糕呢!
正想到开心的地方,身后突然一片阴影缓缓笼罩了过来,罗小曼微微一惊,一回头就看见罗小柔穿着一件飘飘荡荡的白色睡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楼下只开了客厅的一圈灯带,淡蓝色的光幽幽地,从她的方向看过去那头半个身子都几乎被淹没在淡淡的夜色之中。
夸张地用手拍了拍胸口,罗小曼又把头回了过去,一边加快着收拾包里的东西一边不满地嘀咕:“哎,我说小柔,要是有一天你姐死了,那就是被你给吓死的。你这孩子,现在走路真的跟个幽灵似的,一点声响都不带出的。”说着,又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一个人在屋子里等得无聊啦?我记得你小时候胆子小,怕黑怕的厉害,每次都要我躺在旁边给你念故事。然后念着念着我们两个就一起睡着了,哈哈。”
身后的罗小柔听着前头那人叽叽喳喳,缓缓地从黑暗之中将自己的脸抬了起来。
眉心翻滚着的黑色已经整个儿蔓延了下来,一双乌黑的眼睛翻涌着浓稠得仿若能化为实质的怨毒。黑色的滕文仿若活物一样从眼珠子里爬满整张脸,她站在原地,浑身不和谐地僵硬着,看上去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一具尸体一般。
她眼珠子微微地动了动,唇角以一种奇异的角度往上咧着,一直藏在身后的手僵硬地抬了起来,一把磨得极其锋利的刀在黑暗中泛出了一点冰冷的寒光。
叶长生与贺九重根据仅有的线索和那头残存的气息一路找到罗小曼的家时夜色已经很深了。
在紧闭的院墙外,一个穿着墨底镶嵌金色祥云纹路唐装的男人带这个小男孩正静静地抬头仰望着院内的方向,琥珀色的眼眸半眯着,唇边笑意清浅。
叶长生沿着墙角一转弯,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那个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男人。他的步子微微顿了顿,脸上所有的表情缓缓褪去了,眼神变得沉锐了起来。
贺九重显然也是认出了对面那个在半年前的旅行者狠狠地坑过他们一把的男人,猩红的眸子微微眯起,刚准备做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动作,叶长生却伸手在他面前微微挡了一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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