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重也偏过头微微垂下眸子看着他, 好一会点了点头, 应着声答道:“回去吧。”
又伸手将他已经结了血痂的那只手轻轻握住了, 微热的魔力从彼此相贴的肌肤传递过去,像是柔和地将他紧绷着的精神全数梳理了一遍。片刻, 将那只已经恢复如初的手松开,声音极低的:“回去之后, 你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告诉我,不是么, 长生?”
叶长生听着他叫着自己名字时那种与平日里不大一样的语调和气息, 心底微微颤了颤。他握了握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的那只手, 好一会儿望了望天,咳了一声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贺九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倒是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只是沉默地跟在他身后,随他一起出了小区。
打了个车再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了。
叶长生虚脱地蹬掉鞋,赤着脚走到沙发上趴下来,神色有些萎靡:“啊, 好累,原来都这么晚了吗。”
贺九重也进了屋,跟在他的身后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默不作声地侧头望着他,一双猩红色的眼神色淡淡地,看起来似乎是不知道那头到底在思考着些什么。
叶长生没有特意去看他,只是那头的视线却像是有重量一般,沉沉地压在他的身上,让他想要忽视都忽视不了。
挣扎了一会儿,像是终于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拷问,叶长生微微抬了个头朝着那头扬起笑脸地试图谈判:“你看,都这么晚了……不如我们今天先休息,等明天早上清醒了之后再进行友好的讨论?”
贺九重没说话,只是继续静静地看着他,他的脸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叶长生看在眼里却觉得似乎已经能够感受到那头带着些微不耐的躁意。
叶长生伸手抓了抓脸,叹了一口气妥协道:“要不然……至少得先洗个澡?你看我身上又是汗又是血的。”
贺九重这次倒是开口说了话,只不过声音沉沉地,带着一点警告的意味:“长生。”
叶长生从沙发上坐起来,举了举手,脸上有些无奈:“我是认真的。亲爱的,你至少得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思考一下我到底应该向你说些什么吧。我现在累的脑子里全都是一团浆糊呢。”
贺九重半抬着眼将他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圈,随即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在经过叶长生的时候身后在他的头顶上轻轻按了一下:“那就去整理。我在房间等你。”
叶长生感受着按在自己头顶的那只手的温度与力道,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跟去卧室拿了换洗的睡意然后去了浴室。
他这一个澡洗的尤其的长。
闭着眼感受着温热的水从花洒里喷洒在身上时那种仿佛能冲动一切疲惫的感觉,不知道过了多久,缓缓重新睁开眼,吐了一口浊气将水关了起来,随意地将身上的水珠用毛巾擦干了,套着干净的睡衣趿拉着拖鞋又回到了卧室。
卧室里头贺九重只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他闭着眼斜靠在床头,小灯淡黄色的光线在他脸上打出好看的光晕,将他那略显冰冷的面容轮廓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你准备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眼皮微微朝着他的方向掀了掀,眸子里神色淡淡的,“过来。”
叶长生站在门前笑了起来,他朝着这边快走了几步,整个人趴倒在他的身边,还滴着水的头发湿乎乎得往他的上身蹭了蹭,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了一片深色的水印。
贺九重就随手拿起放在床头的毛巾盖在他的头发上,仔细地替他擦着正在滴水的发,好一会儿,缓缓地开口:“说吧,那个男人在晚上的时候提到了你二十三岁的生日……这是什么意思?”
叶长生把脸埋在贺九重的腰腹上,隔着衣服还能清晰地感觉到下面坚硬的腹肌。他不安分地在上面滚了滚,好半晌才磨磨蹭蹭地开了口:“你记得我说过我师父曾经给我算了一卦么?”
贺九重思索了一会儿,看着他道:“没有父母子女缘,是个孤星的命格?”
叶长生点点头,他的声音隔着贺九重的腰腹,传出来的时候显得有些闷闷地:“这话只说了一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他的衣角,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他说根据卦象来看,我的大劫会在二十三岁。”
贺九重把毛巾拿开了,将叶长生整个儿抱着往上提了提,垂眸看着他的那双漆黑的眼睛,低声道:“审判日?”
叶长生与他面对面地跨坐在了他的身上,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阴阳鱼是从冥界黄泉中诞生出来的神器,左为阴右为阳,寄生在人身上时会让人有能够游走在阴阳间隙的能力。”
他微微眯了下眼,原本隐藏在眼底的那两位鱼缓缓地浮了出来,一黑一白跃于叶长生的双瞳之上,看上去竟有一种诡异的美感,“或许它们还有一些别的作用,但是具体的就不是我这个凡人所能知道的了。我只知道,我师父……陆呈他似乎是一直在找这一对阴阳鱼。”
贺九重听着,突然问道:“陆呈收养你的时候你不过还是个幼童,如果他真的想要这一对阴阳鱼,为什么当初不直接杀了你?”
“没用的。”叶长生摇了摇头笑道,“根据古籍记载,被阴阳鱼寄生者会因为过度浸染阴界的气息而承担罪业,或早或晚,天道会在某个特定地时刻对他进行审判。如果陆呈杀了我,阴阳鱼会在我临死前转而寄生在他身上,而审判则会在我死的一瞬间直接降临。”
“我死了还有投胎转世的机会,但是如果他无法通过审判,恐怕就不是死亡这么简单了。”叶长生缓缓道:“所以他一直在等待我的审判日结束的那一刻。”
贺九重握着叶长生的手微微紧了一紧,声音低了一分:“你将我从异世召唤过的这件事来会加重你的罪业?”
叶长生听见他的问话,侧头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还在想着他晚上说的的那些话么?”见那头不答,就轻轻地笑了起来,“你是不了解陆呈这个人。他啊,天生就是那么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想的就是怎么从你身上找出你的破绽来,你要是真的听信了,那可就完了。他又没有不是天道,怎么知道天道会怎么审判我呢?”
仰着头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鼻尖,弯着唇道:“将你从异世拉过来按照到底来说,的确是破坏了地球上的规则,这是罪业没错。但是因为有你在,我才能放开了手脚去做一些事情——比如今天从陆呈手里救下的罗家那一对小姐妹。这是好事呀,一桩桩一件件,功过相抵,怎么样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吧。”
贺九重听着叶长生的宽慰眉头却依旧是微微拧着,沉默了片刻,又道:“如果通不过审判会有什么结果?”
叶长生伸手掐住贺九重的脸颊往两边扯了扯,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满:“贺先生,事情还没发生呢,你能不能盼着一点我的好?你怎么不说说万一审判通过了我能获得什么好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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