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生听着那头的话,心脏猛地就漏跳了一拍。脑子里回响着早些时候陆呈消失前对他所说的那句话,皱着眉头撑着沙发的扶手又坐了起来,低低地对着电话那头应了一声:“是吗。”
“哎,只不过毕竟是天灾,老天不给人活路,我们这些普通人也没什么办法。”秦潞在那头叹了一口气,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道,“对了,叶天师让我们处理的有关于酒店那边的事情我也已经叫人处理结束了。”
叶长生“嗯”了一声,声音低缓地道着谢:“多谢。”
那头笑笑:“谢什么呢,叶天师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客气了?我以为我和叶天师之间这么长时间的交情,除了曾经约定过的‘三个条件’外,我们已经算的上是朋友了。”微微顿了一下,缓声道,“如果天师有什么需要的话,别的我可能做不了什么,但是在财力方面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还请天师千万不要客气。”
“既然秦总这么说,那我就……”叶长生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微微紧了紧,眸子半垂着,脸上倒是又缓缓地扬起了一点笑,“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直紧绷着的情绪因为秦潞的这通电话稍稍缓和了些许,与那头又寒暄了几句将电话挂了,侧头看看站在他身后正望着他的贺九重,稍稍向后仰了仰,将脑袋在他的肚子上轻轻蹭了蹭:“贺先生。”
贺九重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低声应了一个单音节:“嗯?”
“所以说,人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生物。”叶长生闭着眼声音轻的近乎于呓语,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很喜欢他们。”
叶长生又睁开眼睛,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亮晶晶的光:“贺先生,她说我们是朋友呢。”
“嗯。”贺九重的手顺着他的发梢滑落下去,又捏了捏他的耳垂,脸上也露出了一点淡淡的笑意,“很开心?”
“当然开心啊。听到这种话难道还会有人不开心吗?”
叶长生笑嘻嘻地往那头看了一眼回应着道,随即又起身走到了窗户边,透过透明色的玻璃看着外面的大雪,眸色带着一种凉意,自言自语地:“所以无论这和我有没有关联,我都得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一切啊。”
第161章 灾祸(五)
“我记得你这个壳子的原主人。似乎是一年前来的地府,懵懵懂懂的三魂七魄都不全, 所以到现在还拘在地府里面没能投胎。”陆阚凑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陆呈, 好一会儿笑了笑, 又往后退了一步,“但是怎么会呢?不过才一年的工夫,这个壳子就已经有这么浓的死气。能够沾染这种死气, 看样子在这一年里哥哥你用着这具身体也没少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啊。”
陆呈并不理会那头明显的话里有话, 一双眼只是冷冷地看着陆阚, 眸子里神色冰凉:“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阚摇了摇头, 笑了一下:“没什么,隔了一百年再见面, 我也不是特意过来找你的茬的。这次过来,我只是奉上司的命过来知会你一声——”说到这里, 声音顿了一顿,紧盯着他的眸色变得有些沉锐, “这么多年来你做的事, 上面也不是全然不知道的。虽然现在因为种种缘由还没来得及对你处理, 但是那也只是现在没有抽的出空来管你罢了,你明白么?”
又意味深长地:“而且有些东西, 命中注定了不是你的, 哥哥你就不要妄求了。”
陆呈听着陆阚的话,原本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地紧了紧,他抬了抬眸子与那头对视着,好一会儿, 又缓缓地笑了起来:“果然是已经做了地府那头的狗了,张口闭口的全部都是‘上面的命令’了。”
眯着眼睛瞧他,“陆阚,你也不想想,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难为你这么忠心耿耿地一心为主,但是你以为地府里的那群牛头马面的,就算嘴上没有明说,但是心里头真的能容得下你这么个由异族生下的异类?”
陆阚听着陆呈的话却是满不在乎地笑开了,他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谁知道呢,或许它们真的不服气我坐到了现在的位置。不过左右是天道认定了我,我也并不需要它们服气。”淡色的唇角扯开了一抹略显得几分张扬的弧度,整体看上去竟让那份清俊的面孔显出了一些邪气来,“谁若是不服,打到他服就是了——你说对不对,哥?”
陆呈看着陆阚张扬得甚至于有些肆无忌惮的模样,眸底涌动的颜色更冷,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所以你现在是决定了要帮叶长生?——这也是所谓的天道的选择?”
陆阚听着陆呈的话摇了摇头,继续笑着:“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倚靠着墙壁,视线与那头的陆呈齐平着,“谁让我和哥你从小就不对盘?每次你越是想要除掉什么,我就越是想护着什么,你看,所以从小咱们两个就知道我们彼此是对方天生的死对头,每次只要我们兄弟两个对上了,一出手都是恨不得将对方弄死不是么?”
“陆阚,你、找、死。”
陆呈眸色猛地一沉,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与此同时身形一晃往那头直冲而去,双手迅速地掐着指诀,有幽蓝色的光电笔直地往那边陆阚的眉心就弹射了过去。
那头却是不急不忙,只是手心往侧前方一抖,随即虚虚地一握,只听一阵细微的嗡鸣声响起,一把轻巧的被淡白色光电包裹着的镰刀倏然显于手中。陆阚将那镰刀握紧了,极轻巧地往前一挡,甚至都未曾如何用力,竟是就直接将对面弹射来的幽蓝色光电给碎裂了开来。
将镰刀尾部握在手心,看着尖端不停闪烁着细小的白色电流的刃口,掀了眼皮朝着陆呈望过去:“哥,你还是一点儿都没变。我这不过说上一两句实话,你好好地又何必动怒呢?”嗤笑一声,“再者说,如果不说是死对头,难道我们还能算作是兄友弟恭的典型模范吗?”
陆呈眯着眼瞧着他手里握着的那把异常熟悉的镰刀,手掌紧紧地在身侧握了起来:“审判之镰?”眸底透露出一丝震惊,他的嗓音陡然紧绷了起来,看着陆阚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你——是审判者?”
那头陆阚将手中的镰刀从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白线,“砰”地一声立在地上,然后单手扶着那镰刀的手柄缓缓站直了,一双眼淡淡地看着陆呈,将脸上的笑意缓缓收了起来:“你应该明白,审判日将作出审判的,不仅仅是阴阳鱼的拥有者,也可以是其他犯下其他重大罪行的人。”
陆呈紧盯着他手中的那把审判之镰许久,又将视线缓缓挪到陆阚的身上:“你是什么意思?”
陆阚迎着他的视线,声音冰冷的:“你利用叶长生的血从黄泉引来阴魂戾气与阴阳鱼共鸣,欺骗天道降下灾祸,想要以此加重叶长生身上的罪罚。陆呈,利用这么多人命来完成你的谋算,你的心思也未免太歹毒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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