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说话者双目相对,他的眉头慢慢舒展,嘴边一抹欣悦的笑容泛出,心中感慨:一叶,你知道吗?唯有得之不易的你的信赖,让我觉得如今是苦尽甘来。
这肺腑之言当真令人动容,熟知此人的性子,只有步步紧逼才会表露心意,宣使言悄悄向旁边踱步。
“你们为何在这儿?”
百里知秋喜上眉梢,抽回手,走上去迎接出来的人,急着解释:“号,我是来……”
未等他说完,公仲号便赶忙行了一礼,故意毕恭毕敬地开口:“保一方周全,是下官职责所在。此事不需要巡按使大人亲自过问,下官自会处理妥当。”
此人忽然对自己敬而远之,百里知秋立刻会意,苦笑着张嘴:“号,你不必用这样的方式赶我走。你放心,我只是来看看而已,不会插手的。”
二人谈话的时候,又有一辆马车在养病坊的门前停下。
☆、第16章 似曾相识硕人来
暂时不知如何化解这尴尬的气氛,宣使言的视线落到前方,连忙抬起手,笑嘻嘻地张嘴:“你们快瞧,又有人来了,这回会是谁呢?”
一女子白纱遮面,楚腰纤细,娉婷而来,走到百里知秋身侧时,凝神注视了他一小会儿,然后在公仲号的正前面驻足,叫了声:“号哥哥。”慢慢揭开面幕,笑靥如花。
宣使言来到公仲号的身旁,定睛一看,只见少女螓首蛾眉,横波流动,是个气质不俗的硕人,带着好奇笑盈盈地询问:“敢问小姐芳名?不知小姐是否婚配,无婚配,可有心上人……”
未等他问个明白,一英俊少年就倏地从养病坊的高墙跳下,平稳落地,摸了摸自己的翘鼻。“好歹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初次见面就对姑娘家如此热情,小心被误认为是好色之徒!”
宣使言拱手上前,笑容愈加灿烂。“原来是小少爷,失敬失敬。对了,小少爷,你什么时候来的?这轻功不错嘛,竟然躲过了我的顺风耳,佩服,佩服!”
“本少爷是自学成才,这上乘的轻功,旁人是偷学不来的!”第五名扬起下巴,忻忻得意。
“为何来此处?”
那人冷冰冰的声音入耳,第五名瞅着他,理直气壮地反击:“我又没犯罪,自由之身,想到哪儿就到哪儿,用不着县太爷操心!”
“不在意,便懒得管。”公仲号收回视线,望着面前的人,心内燎亮,平静地说道:“梦依妹妹,你应该是有话要和巡按使大人说吧,我要先去别处,就不打扰你们了。”
瞧他大步向前,连头都不回,第五名大喊:“喂,你别走,等等,给我站住!”拔腿追上去。
“百里少主好。”
端详着这个同自己打招呼的女子,莫名的熟悉感,百里知秋颇为费解。“我与姑娘素未谋面,不知姑娘是如何知道我的?”
东方梦依含情脉脉。“七年前,我随父亲大人到京师,曾有幸去过百里家一次,不料年少贪玩,一不小心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那时,是百里少主帮了我。”
难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百里知秋如梦方醒,面部渐渐浮现出笑意。“你是那个吟诗作对的小女孩,东方家的三小姐?”
“嗯。没想到,你还会记得我。我原以为号哥哥会设宴款待你,还想着在宴席上与你见面呢。”
“是吗?”百里知秋的笑容中透出苦涩。
段干一叶有所发觉,低声道:“秋少爷,家书。”
“东方小姐,我还有事情在身,改日再会。”
“百里少主慢走!”
捕头俯首走到他的左侧,低眉建议:“县太爷,那小子总跟着咱们,要不要属下去赶走他?”
公仲号回顾那个通脱不拘的人,声色俱厉地吩咐:“你们先回府衙。”
“是。”
看到这番情形,第五名昂首阔步过去。“他们怎么都走了,是你赶走的?”
他对着尾随的人抿嘴一笑,温情遍及眉目。“你打算跟我到何时?若是一生,我可要收银子了。养你,着实费心思,我要一心一意才行。”
闻言,第五名的耳根不觉泛红,白了他一眼。“切,谁要跟你一辈子啊,我是想弄清楚你不可告人的秘密。小耗子,本少爷告诉你,这父母官要经得起百姓的考验,朝廷可别指望以民养官,处心积虑地搜刮民脂民膏!”
公仲号提起双手,按住说话者的肩膀,语调更为轻柔:“官以民为本,我身为父母官,养你也是职责所在,这银子就算了吧,吃亏是福。还有,既然你想知道我的秘密,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晚彻夜长谈吧,如何?”
第五名不假思索地回应:“好啊,谁怕谁啊,不彻夜长谈就是小狗!”
☆、第17章 以我之危护你周全
夏夜月华如练,亦有星辰可见。
少年解下佩刀,端坐抚琴。
婉转悠扬的琴声绕耳,百里知秋醉意朦胧,举杯对明月,朗声高喊:“一弦一曲总撩心,一颦一笑皆醉人!”言罢闭目,两行清泪滑落,手指微张,玉杯碎了满地。
一曲未毕,段干一叶便赶忙冲了过去,扶着他站起来。“秋少爷,您醉了,我送您回房歇着吧。”
他半睁开凤眼,单手搂住说话者的脖子,不由凄然一笑。“一叶,我想通了,悲哀源于自己,情爱多烦忧。生老病死,无所谓的不幸。若是离开了百里家,我不过是个只懂得嘲弄风月的废人。”
月光照着此人清亮的泪眼,段干一叶哽咽着开口:“您真的醉了,尽说些傻话。”心内默念:任凭浮生若寄,我留心的也只有你一人而已。
“如若可行,我宁愿一生装疯卖傻。无忧亦无虑,有你亦有他。”百里知秋笑着合上眼睛。
暖风骤起。
段干一叶轻轻关好门,一转身便看见厌恶的面孔,面无表情地下了台阶,发问:“你要干什么?”
“叶儿,为父只是来看看你过得如何。”
他冷笑着盯视来人,吐字清晰:“只要不被你监视,我和他自然会过得舒心。”
“你应当尽快承担起百里家少主的重任,尽早除去于我们不利的人。”
他收敛冷淡的笑容,讽刺道:“我无法像你一般道貌岸然地活着,我已然活得这般惶恐,又何来的勇气再去取旁人的性命?”
来者勃然大怒。“别以为我看不透你的心思,宣知秋于百里家早已毫无价值,他的命之所以留着,是因为你!”
“纵使你看透芸芸众生的心,也无法控制其中任何一人的心。”段干一叶怒视着眼前的人,转过身子,接着愤愤不平地指出:“利用养病坊来大肆敛财,残害无辜之人,有悖天理,我劝你最好就此收手,以免公仲号查出点眉目来,坏了百里家的虚名!”
“宣知秋与公仲号这二人只能留其一,你自己看着办吧。如果你不动手,我自会吩咐其他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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