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在马背上听见异动,脚立即脱开马镫,调整了马的受撞方向,准备待会跳下。
但一匹马直扎进了两匹发狂的马中间,马上人长发四散,一手勒起了缰绳,一手抓着束发的短簪刺入马腹。吃痛的马高扬前蹄,落下时正好被两匹马迎头撞上,那马发出悲鸣,慌乱中奋力撞向萧然的坐骑。
萧然在马背上一抖,正想跳下,手被一只虎口带血的手抓住。
“阿然!”
皇甫六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他从马上拽过他,护在怀里直接跳出。两个人落地肯定磕磕撞撞,他按住他后脑勺,抱紧人在地上滚出老远。萧然额头撞在他锁骨上,听见他心跳如雷。
泽年带着他滚了一会才停下,不顾后背发麻,支起身抓着他迭声问:“你有没有伤到哪?”
他头发散下,沾了些许草根,模样狼狈,而黑玉束额下的眼睛如发光的黑曜石。萧然盯着他,感觉着他的手按在他肩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我没事。”萧然想抓下他的手查看,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站起,转向另一边大喊:“太子殿下!”
侍卫已制住发狂的马,明心在旁人手中哭闹,平冶没顾上她,而是焦急地冲泽年跑去,脱口二字:“六儿!”
泽年松了口气,迈开一步,才后知后觉到左脚钻心地痛,一不留神踉跄着便要摔倒。
萧然刚向前伸出手,太子已冲过来接住了他。
他沉默着站在原地,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着他们,并未上前。
太子搀扶着他站起,萧然跟了上去,却不小心被绊倒,一只笼在暗红衣袖里的手扶住了他。
“你想知道有关你兄长的事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先前不知道章节字数的问题,尽由着性子,接下来会调整好字数方便阅读……ヘ( ̄ω ̄ヘ)?
第13章 表白
“伺候六皇子的宫人怎么这么少?!”
平冶在泽年屋里冲着一干人撒气,众人慌忙下跪,连太医都停了手行礼。
“是我不喜欢太多人打扰。”椅上的泽年无奈,“殿下你坐下,喝口茶消消气?”
平冶背着手落座,不出声,五指紧握。
泽年命大,没伤筋动骨,就是脚崴得有些严重,其余皆是皮外伤,他自己认为不碍事。
但平冶出奇地愤怒。逆鳞被宵小刮过,怒气压在几寸心中,使流出的血全部森然。
泽年的脚刚包扎好,屋内的人就全被轰了出去,东宫心腹守在门外。
平冶弯腰,伸手想去碰他的脚。
“哥?”他收回脚,“我真没事,金刚之骨哩。”
平冶瞪了他一眼:“你对萧世子当真是好到性命不顾了?”
泽年咳了一咳:“哥,此事明摆着是有人设计你与世子出现隔阂,此刻安抚拉拢他还差不多,可你怎么好像真不待见世子了?”
平冶在房间里怒气冲冲地团团转:“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那...到底是如何?”
“杜户部那老匹夫!他杜氏门阀叶茂,上到杜淑妃,下到看门奴,染指了我大庆皇饷多少?!端睿王二公子陶少卿上折参他一个远方亲戚刮民掠商,折子被一压再压,五日前被我亲手呈到父皇面前。”平冶怒极反笑,“没想到杜氏倒有这样大的能耐,敢在明心衣上动手脚!”
动手脚啊……他搓着食指,同样沉着眼不语。太子难动,世子易害,不仅想伤太子和世子乃至小公主,还想令世子今后难以与东宫结盟,先置他于不利之地。
“一是害人性命,二是破坏东宫羽翼,三是警告挑衅,”泽年用食指揩着鼻尖,“殿下,您决定如何应付?”
平冶脚步一僵,缓缓走到他面前,垂着眼看着他,眸中复杂。
“我……准备迎娶杜户部二女为太子侧妃。”
“什么?”泽年大惊失色,“那杜家女……不说她别的,今年都是二十一的人了,还嫁过一次,声名狼藉,你娶她,岂不是......岂不是……”
“是什么?”
“牛粪污了牡丹,山猪拱了白菜!”
平冶低笑一声,坐到他旁边,捉住他左手在掌中把看:“六儿,你也知道的,我母后艾氏一族本是盛族,任哪一帝王娶了这样权财兼足的大族之女为后,都是要先借势,后削权的。早年里,又因杜家陷害,艾家死的死,贬的贬,渐渐衰败不堪。值此困境中,只有我母后及时诞下嫡长子才能保住母族。”他苦笑一声,“可整整六年里,母后没能诞下一个健康孩子,我在千呼万唤中诞生,序齿却只排到五,能保住储君之位,已是不易了。”
“东宫母族势微,其他皇子却门阀壮大,权派根深。我步步维艰,可用者鲜,这偌大宫中,唯一能、唯一敢与之亲近、说些知心话的,也只有你了。”
平冶将他的手抵在额心:“六儿,五哥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他怕连这少年都护不住。
“殿下,”他握住平冶的手,“我与您同在。”
萧然回来时,天已傍晚。他没有回自己屋子,而是去敲皇甫六的门。
宫人开,里头的人长发随意挽着,正坐在榻边,看着摊在膝上的一本薄史。他两手缠了纱,翻书页时颇不方便,也没有妥帖的宫人在一旁伺候。听见声响,他抬了头,见是他,丝丝缕缕笑意便从眼中唇角溢了出来:“阿然来了?过来让我看看。”
萧然默不作声关了门,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泽年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有些好笑:“你紧巴巴地盯着我做什么?”
萧然走近,变声期间的声音有些沉:“你今日,为什么要救我。”
他笑意不减:“你骑射那样臭,我不拉住你,谁知道你会摔成什么惨样。”
“那你自己就无所谓了?”
泽年瞧见他紧握的两手,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这是……担心我?”终于被我感动到了?
他双眼放光,想着若是令这小东西软了心,那可真是意外大获,不容易哪!
但眼前的少年却冷笑了:“多管闲事,我用得着你救?!”
泽年不知他为何大发脾气,伸出伤手想去勾他手指顺毛,却被他一把挥开,疼得抿唇咬牙。
“萧然,你……”
“我都是骗你的!”他后退一步,颊边紧绷出锋利弧度,“我会骑射!会中原文典!比那些狗屁皇子都强!我不过是伪装出样子叫人放松警惕罢了,包括你,我都只是在欺骗、利用你!”
那么见他中计,不该是抚掌一笑么?为何见他受伤要愤怒,又为何要坦白?
他还在大吼大叫,泽年青筋直跳,不管不顾地将他拉过来一把抱住:“萧然!够了!”
萧然瞬间停下,两拳缓缓松开。
“你说是六殿下杀了我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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