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之看到这里的时候,原本想起身去隔壁跟顾晏讨论一句。他都站起来了,又觉得腿上伤口有点胀痛,太麻烦,干脆用智能机给顾晏去了一条消息:
- 明天去找一下那个费克斯吧。
顾晏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 在看录像?
- 嗯。那辆车停的位置角度不错,去问问他装没装行车记录仪,装的是哪种,能不能拍锁车后的。
- 别抱太大希望。
- 万一咱们运气不错呢。
燕绥之发完这条,想了想又摇头补了一条:
- 我运气似乎不怎么样,这得看你。
这回顾晏不知干什么去了,很久没动静。
又过了半天,他终于回了一条:
- 嗯。
嗯个屁。
客气一下都不会。
燕绥之没好气地把消息界面关了,继续看起了录像。
他纸页后半段所记的大多围绕着约书亚·达勒——
比如约书亚·达勒每天早上6点多出门,十有八九会跟吉蒂·贝尔家的切斯特碰上,冤家路窄,要么一人走在巷子一边,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说,偶尔说上两句总会呛起声来,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每天中午11点,罗希小姑娘就会拖着一个方凳,坐在屋门口充当石狮子。
11点半左右,切斯特会回家。
神奇的是,他跟约书亚·达勒水火不容,却似乎对罗希不错。有两回经过的时候,还给了罗希东西,似乎是小礼物什么的。还有一回那个醉鬼在罗希附近转悠,切斯特一直在墙边威慑似的站着,直到醉鬼走远了他才回家。
而约书亚·达勒一般到12点左右才回。回来后罗希就会乖乖拖着方凳跟他一起进门。
切斯特吃完午饭就会离开,但是约书亚·达勒下午的动向却并不固定,有时候2、3点才离开,有时候早早走了到6、7点才回。
切斯特倒是固定晚上8点左右到家。
案子发生后的巷子倒是安静很多。没了约书亚和罗希的身影,就连切斯特也大多呆在医院,只有入夜才会回来。
就连那个醉鬼都消停了几天没跌跌撞撞地睡在垃圾桶边,有两天甚至大早上在巷子里慢跑兜圈,拉着途经的好几个人都聊了天,甚至包括那个倒垃圾的女人。
费克斯的出租倒是依然在在那两个时段停过来,再开走。
燕绥之把录像当中几点又反复看了几遍,便开始靠着椅子看自己写好的那几页纸,在几个人身上勾了个圈。他又结合之前看过的案件资料,来回做了仔细的对比……
对于以前的他来说,工作需要的关系,忙起来的时候这样过完一夜很正常,有时候会中间小睡一会儿,醒了再喝杯咖啡提个神。他每天会保证半个小时的锻炼量,所以身体算不上太好,但也还能负荷。很少会有看着案子,不知不觉睡过去的情况。
但是今天却是个例外。
他真的不太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困的,什么时候挪了位置。总之等他眯着眼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床上,被子只搭了一角。
之前不清醒的时候他觉得很热,烧得难受,这会儿突然醒了又莫名很冷,而且头脑依然昏沉。
顾晏找酒店的人强行刷开房门时,燕绥之正裹着白色的被子睡得很不踏实。
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听见有人进门的动静后,下意识把脸往枕头里又埋了几分,不动了。
过了两秒,他又眯着眼眨了眨,强撑着不清醒的意识闷闷地问:“谁?出去……”
语气非常不耐烦,跟平日里带着笑的感觉相差甚远。
而且那嗓音又哑又低,听着就感觉烧得不清。
顾晏大步走到床边,伸手去贴了一下燕绥之的额头。大概是他的手有些凉,冰得燕绥之眉心皱得更紧了,人倒是略微清醒了一些。
“……你怎么进来了?”燕绥之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半睁开眼,咕哝了一句。
额头都烧得烫手了,还有瞪人的力气。
只不过刚瞪完就又闭了起来,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了。
可能是他烧得难受,而顾晏的手掌凉凉的很舒服,所以在顾晏准备收回手时,他闭着眼朝前压了下额头,那动作极小,却有点像主动朝顾晏手里埋的意思。
以至于顾晏手抽到一半又停了一会儿。
“怎么样?”跟上来开门的,是前台那个满耳银钉的年轻人。
两分钟前,顾晏跟他要副卡开门的时候,他心里就咯噔一下,差点儿把嘴里嚼着的口香糖吞下去,硬是抻长了脖子才把它留在喉咙口。
匆匆忙忙赶上来的时候,他那心脏就跟下水的蛤蟆似的,噗通个没完。
小毛小病也就算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这酒店生意基本就交代了。
“发烧。”顾晏收回了贴着额头的手,略微犹豫了一下,把燕绥之下半截被子掀开一角。
他看了眼又重新捂上,转头问银钉:“有消炎药么?”
银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脸色顿时变得特别精彩。他缓了缓,才摸着脖子道:“有,那什么消炎药退烧药都有,等着啊。”
说完,他就眉飞色舞地跑出了房间。
“……”
顾晏觉得这人八成有病。
被这两人的声音一吵,燕绥之又蹙着眉眯起了眼。他这次微微抬了头,盯着顾晏看了好一会儿,又倒回枕头上含糊道:“非法侵入住宅啊顾晏,让出去还不出去,三年以下……”
顾晏:“……”
还能认得人,记得法条,不错了,就是好像没搞清楚自己身在哪里。
他由着燕绥之又睡过去,没再吵他,径自去接了一杯温水搁在床头柜上。
银钉再上来的时候抱了个医药箱,箱子里堆着七八种消炎药和十来种退烧药,还有两支家用消炎针剂,活像个人形贩卖机,“酒城这边的药按理说跟你们那边差不多,但是产地可能有点差别,也不知道有没有你们吃得惯的。”
顾晏在里面挑了两盒副作用比较小的,又拿了一支针剂,“谢谢。”
“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银钉问了一句,“我以前学过两年护理,至少打针剂没问题。”
其实这种家用针剂操作很方便,就算没有护理知识也一样能打。不过顾晏还是让他帮了一把。
把燕绥之被烫伤的小腿和脚踝露出来的时候,银钉才知道自己之前误会大了。他扭头咳了一声,又低头看了眼那明显发炎的伤口,道:“这可真够受罪的。”
银钉拆了针剂包装,在燕绥之腿边比划了两下,“这位还真是不把自己的腿当腿啊,帮我按一下他的膝盖,我怕过会儿他半梦不醒一缩腿,再把针头撅进去。”
……
燕绥之真正意义上清醒就是这时候。
毕竟被人冷不丁握着膝盖和后弯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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