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道眼睛微微张大,呆愣了三秒,指青阳鼻子:“好你个老道!敢戏耍于我!”
“非也非也!”青阳见邱道掌心、雷光凝聚,慌忙摆手后退一步,“卦象所现,亦是天道所示,老朽安敢诓骗!”
“怎会……”邱道掌、心雷烟消云散,向来“天下第一”的气势也萎靡了些,喃喃道,“为何偏不让我如愿。”
青阳见了邱道的样子,深有所感,跟着叹口气,凝眉思索了一会:“若要下界……也不是全无办法。”
邱道当时气势一整,目光灼灼盯着青阳。
青阳瞧见他的眼神,心里一紧,考虑着要不要现在研究用个秘法,将话吞回去。
邱道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贴心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带回了自己洞府。
青阳站稳脚尖,入目已皆是光秃秃的石壁。青阳心中一惊,邱道与众帝君对战每场总要过个百招,众人只以为他略胜一筹,不过爱装腔作势,行那幼稚之事罢了,现在看来,莫非当时他只出了三分力!
邱道已经等得不耐烦:“我府内四处皆有禁止,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青阳叹口气,几吸之间已经做了决定:“老朽不是不能说,只是此举……你我修道多年,历经千辛才到此等修为,若行此事,帝君一身修为恐将化为乌有,老休实在不忍,这才……”
“竟是要将修为散尽?”邱道蹙眉,抱紧怀中的凝魂蕴灵花,白皙的花苞在绿叶的衬托下尤为出尘,几点蓝光从花苞缝隙中露出,一闪一闪,邱道轻轻抚摸。
从人间到仙界,仙品灵石、天材地宝,他用了千年时光,费尽心机才让这凝魂蕴灵花发芽,待它终于长出花苞,已是过了三千年,这之后,不论他如何动作,这朵奇花再无变化,他已等了太久。
“重修罢了,有甚难的!待本君来日飞升,再来同你们夺这东帝之位!说吧,如何做?”
不过仙婴下界分魂重修分、身罢了。
千年时光,若飞升,则得秘法分、身,与本尊修为无异,若失败,则仙界人界分身同时灰飞烟灭,世间再无邱道此人。
邱道虽有邱扒皮的称号,然养的这朵小白花着实金贵,每天嗑药磕灵石,偶尔还要砸点天材地宝,邱道算不上穷的叮当响,一时间也无法凑齐秘法需要的材料。
青阳长叹口气,感叹邱道为这一抹孤魂竟能做到这个地步,为其补全。
邱道感慨万千:“今日……实是受帝君好处颇多,无以为报,若本君有日飞升,还望相交一二。”
青阳捋捋烧黑一撮的胡子:“好说好说。”
邱道犹豫了一瞬,又道:“只本君飞升多年,世间之事不说事事通达,最少也能能懂个一二三,却有一事一直不明,思索良多,依旧困惑不已,如今即将下界,还想趁此机会问个清楚。”
“请讲。”
“众仙帝皆气宇不凡,独青阳帝君独树一帜,将自己塑成糟老头的形象,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出了邱道洞府,青阳望着远处深深叹了一口气,背后,洞府入口渐渐隐入雾霾,沉入山脉。
青阳回身看向洞府消失处,凝视许久,摇了摇头,手指一捏,一百二十五只传音纸鹤向天边飞去。
几息后,仙界各角落的帝君同时收到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那个四处找人比武大肆敛财的邱扒皮再也不会出现了!!
青阳负手仰天大笑,普天同期!
人界林中。
几点亮光穿透层叠的树冠落在邱道脸上,阴暗中,邱道再次睁开眼时,看见的便是一张放大的污泥花猫脸,一道道泪痕冲刷又被抹开,压抑地抽噎断断续续入耳。
邱道试着动了动手指,入手是生涩的草茎,疼痛不期而至,关节迟钝的像是锈铁,脑袋嗡嗡作响,哼哼唧唧的哭声不绝于耳,吵得邱道一个脑袋两个大。
“闭嘴!”出口却是沙哑的少年声。
抽噎的哭声哽了一下,又冒出几声哼哼:“邱……道,你……还……好吗?”
邱道身体一紧,接着松了口气,青阳那老头说过,必得是与自己同名同姓八字相合的刚死之人才可用以转生。
再次尝试起身无果,身旁的少年还抹着泪汪汪的大眼睛,专心致志地哭唧唧,邱道嘴唇动动,又忍耐了三秒,蹙眉望天:“还不扶我起来!”
吼得哭唧唧的少年哭声噎住,打了个嗝。
邱道让他扶自己倚着附近的树干坐着,自称头懵懵的,记不得事,从少年白安平口中得知两人是从上方的陡坡上摔下来的。
邱道最是厌恶此等只会哭的家伙,仰视五米高几乎垂直的陡坡,动了动腿,决定另寻出路,顺便丢掉这个拖油瓶。
布满植被的土地格外泥泞,仰头是密密麻麻高不见顶的树冠,四方是长相相似的树干,唯有偶尔洒落的丁点阳光,像是驱散黑暗的唯一希望,指引着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
邱道觉得自己的腿可能是扭到了,却一声不吭,只是略跛着脚按照植被的生长方式努力寻找着方向。
白安平走在邱道身旁,落后半步,不时偷看邱道一眼,哭声刚刚止住,还在忍耐着间断的抽噎。
总觉得今日沉默寡言不爱搭理自己的邱道,比往日脾气不好总骂自己的他更让他惶恐不安。
“邱道,我害怕。”白安平吸吸鼻子,护着胸口衣襟里藏着的东西,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咱们还能走出去吗?”
“闭嘴!哭包!”邱道头都不转地低斥一句,继续拨弄眼前的杂草。
听着邱道一如既往骂自己的话,白安平安心了,抽噎快要止住,眉眼弯弯嘴角挂了笑。
邱道嗤笑一声,挨骂乐个不停,简直跟自己养的小白花中的碎魂当年一般,等弄活了他,必要先好好骂一顿,这养活他的三千多年才算是值了!
幽暗的环境让两人离得更近,邱道虽烦躁,却能看出这只是凡间普通的密林,少有妖兽,只要躲着大型动物路过的环境走便可,心中不怎么害怕,白安平却走的小心翼翼。
因着邱道经验丰富,两人从未遇到危险,密林中,邱道越走越快,白安平几乎要小跑起来才能跟上,觑着邱道的脸色不敢开口。
邱道忽然停下脚步,白安平一个踉跄差点撞在他后背上,慌忙道声“对不起”。
邱道抚摸着树干上之前留下的痕迹,恨恨地一脚踹了上去,走了半天,竟是又回了原地!
白安平舔舔嘴唇,跑的太久,嘴唇干的开裂。
白安平看了眼树干上的标记,明了两人的处境,却想不出办法帮忙,心情沮丧之下,竟是又要泪眼朦胧。
邱道咬着牙威胁:“你若哭了,我便将你一个人丢在这!”
白安平立刻吸吸鼻子瘪了嘴,努力将眼泪憋回去,心里却愈发觉得委屈,又担忧又害怕,眼眶发热,憋着嘴微微仰高了脑袋企图阻止眼泪攻势,却刺激了泪腺,一滴圆滚滚的泪珠不听话地划过脸颊落到地面,寂静无声,白安平眼泪立刻决了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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