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能为我所用,便要防患于未然。
这位年轻的皇帝这样想着,抬头看充斥着正道人士欢呼的夜空。
他的天下,还黑沉得厉害呢。
黑将军一死,邪教教众就开始六神无主起来,剩下的仍未负伤的几个长老想镇场都镇不住。就在这时,城镇外隐隐有一片踏马声传来,紧接着出现的就是一大片身穿盔甲的士兵。
这些士兵有着众多铁骑和武器,领在前面的人身后所插之旗黄艳的很,不用说,这支庞大的军队必然属于当朝皇帝。
“奉天承谕,皇帝诏曰。邪教祸乱中原,企图毁我朝根基,其心可诛!罪不可赦!特命江左驻军莫策将军率八千精兵助正道一臂之力!钦此。”那为首之人便是莫策,只见其高骑骏马之上,神色肃穆,见邪教之人宛如在看将死之人,“邪教还不束手就擒!”
那邪教长老见大势已去,又不慎入了中原皇帝的圈套,便疯狂地逃窜:“撤!!”
听得此令,那黑压压的教众顿时溃不成军,正道与军队联手追击将邪教杀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剩下的三名长老带着不到一千人灰溜溜地逃走。
历万书慢悠悠地回到洛行云身边,盯着对方手中把玩的石子笑得那个心花怒放:“阿云,没想到你会救我。”
洛行云瞥了他一眼,十分随意道:“你上次帮我我这次帮你,很公平,大家互不拖欠了。明知皇帝会出手,你又何必出这个风头?”
“我这也是没办法,谁知道皇帝在不在乎武林盟主一条命?我可等不及。”历万书笑道,“更何况与其让皇帝捡着个大便宜,还不如让武林盟主欠我一个人情。”
洛行云没有说话,他的确发现了在人群中伺机出手的暮钟禹,不过此人无武林盟主无亲无故又是皇家人,恐怕只要武林盟主还有半条命在都不会出手。
毕竟朝廷一直在找一个有效的方法抑制住发展越来越脱离皇帝掌控的武林。
“对了,此事结束后我怕是要离开一阵子,不过待皇陵出世之时我便来寻你。”历万书突然认真道,一双黑眸直直地盯着洛行云。
不过洛行云这人明显认真不起来,闻言也只是嗤笑一声:“历君子终于要办正事了吗?我还以为你要游手好闲一辈子呢。”
“怎么说得好像阿云这一路走来除了凑热闹还办了什么正事一样,等我办完正事,倒是可以跟你游手好闲一辈子。不过,阿云啊,我讲的是认真的。”
洛行云听不出这伪君子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只是收敛了一点笑容,似乎无比嫌弃地道:“你还死皮赖脸赖上瘾了?来找我做什么,我们也算不上是朋友吧。在这件事上,我说的每一个字也都是认真的。”
话毕,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现场。
历万书沉默地看着那人悠悠离去的背影,突然笑出了声。
是啊,他怎么能要求阿云等着他来找呢?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听他的话呢?
向来他想要的东西,都得靠自己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地握在手心。
只能靠他自己将人困住,抓住,绑住,让那人再也不能逃脱。
但是……喜欢的东西可以这样,喜欢的人也能这样吗?
历万书忽然发现在这件事上,他这个一向要求做事要有把握才做的人,竟然一直都在做些没把握且不知有何回报的事。
☆、第二十九章 挑明
八尸游龙宴真正落幕的消息传出去后,无疑是直接振奋了江湖各路豪杰。而素月华也在第二天傍晚到达落凡山庄,一见到素盟主就先哭了个撕心裂肺,揪着自己爹的衣袖死活不放梨花带雨地问素天一为什么要瞒着她。
原来素月华到了浮莲壁后的确有人前来接应,只不过那人是来将她关起来施行一种变相保护。这时这丫头才意识到她爹恐怕是知道此次自己性命堪忧凶吉难测,才让她跑出来远离是非之地。
素月华忧心忡忡直至天亮,浮莲壁的人才告诉她武林盟主的消息,并将她放出来。这件事激起了素月华对自身实力的渴求,于是在练武上像磕了药一样再也没有偷懒。
经过昨夜的休整,不少门派都陆陆续续带着弟子离开冥江,回到自己的老巢顺便将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叙述一遍给没过去凑热闹的弟子听,而历万书这个江湖新秀也别人好好地打探了一番,却被素天一一句‘偶遇的忘年之交’带过。他还要收拾一些残局才没准备走,而洛行云打算沿着冥江走下去游览风光,也打算先歇一歇再启程。
半夜,虫鸣声声。
洛行云对那邪教长老背后的双蛇烙印显然上了心,但他找不到丝毫关于这个烙印的线索,心中怎么也有点郁闷。
他坐在盛满了温水的浴桶中,若有所思地伸手轻轻抚上背后靠腰的位置。
那里同样有一个双蛇烙印,这事关他的身世,然而他娘亲一死,所有的都了无痕迹。
娘亲身上也有这么一个烙印,莫非...他也和邪教有什么关系?
原本他想反正孤家寡人一个,身世什么的不知道也就算了,或许有些东西不知道还更好。他好不容易才跑了出来,为什么不安安分分地当个走街串巷,混吃等死的流氓混混?
可人呢,似乎总有那么些明明没有很重要却一辈子放不下的东西。
对于他来说,他想回到那片和娘一起生活的竹林,至少能回去一趟。
闲云的名头能大到天下人皆知的地步,多半是因为十几年前的一桩灭门案。当年他得知娘亲被杀,几乎失去了控制,只是一心想要那杀他娘的人偿命...于是他当夜冲进了那人所居之地,见到一人杀一个,全然杀红了眼。
然后放一把大火,将所有他脑中所闻所见烧得一干二净。
他杀的是一个朝廷四品官员,其中牵涉众多,齐玉堂堂主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保住了他一条命,再说齐玉堂太过隐秘,朝廷也无法追查。
可他杀了这么多人...又有什么用呢?
他娘亲的脸还不是像个烙印一样刻进他脑子里,叫他这十几年来无数次半夜惊醒。那就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的心一点一点地包住了,让他整个人陷进去。
...不对。
那个在梦中满含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妇人,真的是将自己看作儿子吗?
洛行云突然如此想到。
为何...为何自己要将这一幕刻在脑中?
明明已经大仇得报,为何娘亲的面孔却像梦魇一样?
他突然发现他脑中所记得的年少记忆...只有在竹屋的那一幕。当年之事,他明明记得...明明记得...
尖锐的疼痛瞬间袭上头,洛行云猛然将头埋进臂弯里,深吸了几口气却无济于事。恍然间似有一女子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呢喃低语,却模模糊糊仿佛隔了一层水。
...阿云...
隐隐约约,听见那女人说。
别说了...
洛行云瞪大了眼睛,觉得这女人的声音有种力量抓住了自己的心脏,让他觉得呼吸不过来。
他整个人像是在忍受某种痛苦,身子蜷缩起来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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