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良没多做寒暄,径直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已经被一片幽蓝笼罩,忽明忽灭的火光映得人心里发毛。
常明瑾在那装尸体的冰柜上摆了个小型的祭坛,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圆阵中央是一颗头骨。
“来了。”
“你搞什么呢?瘆人劲儿的。”
常明瑾转过头来,“我倒是想问你这两天搞什么呢。”
“怎么?也有麻雀跟你通风报信了?”黄玉良话音未落,“啪嗒”一声,一条蛇就落到他肩膀上,在他眼侧吐着猩红的信子。黄玉良心里一震,忽又想到常明瑾的毒牙已经被常闻拔去,他放出蛇来也仅仅是威胁,没有直接动手的意思。
“你心里肯定在想,反正常明瑾的蛇已经没有毒了,是吧?”常明瑾坐在边上的椅子上,“来,老实告诉我,你千方百计要找赵志德和石像干什么?”
常明瑾和赵志德在拿到石像后,一回京马上就失去音信,因为赵志德要压制住石像的邪念,然而那些石像中已经有三座解开封禁,常明瑾必然会采取更为稳妥的方式。
在北京平谷的一处小村,住着一族关姓人家,表面上清贫朴实,但实际上掌握了一门甚为奇妙的绝技:剪纸。若单纯只是窗花剪得好那也不至于让常明瑾专门拜访。
纸作为咒术载体的工具,它最普遍但也最珍贵,其中的差别在于造纸的地理环境和原料种类、产地,道理很简单:木接地阴。若是条件充分,它就能成为施展高深咒术必不可少的组成。
关家特殊,在于用纸做出的物件赋予的意义。就如同给逝者焚烧的钱币、童子、车马一类,这些东西的作用本质是“替”,关家的剪纸,就是能做出足够多的接阴通鬼的“替”。
在黄玉良找到赵志德的时候,着实惊叹了一下,赵志德躺在一处小屋,屋内被剪出的纸作贴满。略作分析就能知道,这些栩栩如生的纸人,就是替赵志德,只凭他一个压制住石像不保险,他也不能时刻都睡着,那么就多做出些他的替身防止特殊状况。
黄玉良当然知道常明瑾不可能放赵志德一个人,这四周必然充斥着用于监视的蛇,他就是想让常明瑾知道他去过那个地方。
“因为我要食言,我要一座石像。”
常明瑾瞪了一眼黄玉良,转头用下巴指了一下冰柜上的头骨,“知道那是谁的吗?”
“不知道。”
“被控制的那只大燕子。”
大燕子有两只,他不知道常明瑾指的是李洪还是李飞蒲。
“当时在寒净寺,我觉得奇怪,大燕子手里还有一座石像,当时又劫走了梨花婆婆,但紧接着梨花婆婆就引来了天雷破了石像,这些条件准备得太充分。”
黄玉良瞬间就明白了,“这只大燕子是最后一个。”
“没错。”常明瑾点点头,“他们养着梨花婆婆,算计着她救人累积的功德,只待成仙必经的五百日劫神雷一到,便可击毁石像的封片,这只大燕子便是最后一人。”常明瑾一只手指点在头骨上,“那天我叫你们先走,就是觉得得有这么个人选,只不过没想到找到的时候,就是一堆白骨了。”
黄玉良仔细想着这个异处,“如果说他刚获救,就变成了一堆白骨,那也就是说,他原本就是个死人?这是李焱的大爷爷李洪,是吗?”
常明瑾不置可否,“他死的时间太长了,而且应该是死状极惨,生前也受到过折磨,我几次唤回他的魂魄都是一片混沌,如果没有他的血缘至亲,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常明瑾叹了一口气,“你明白我意思吗?”
“李焱……他不在。”
“我知道他不在,当然也知道他为什么不在,”常明瑾的头发盘结在一起化成一条巨蟒,闪电般冲向黄玉良把他卷住,从楼梯口带到常明瑾身边,“你不就是想把个解封的石像给樊华,把他弄疯吗?”
黄玉良几乎完全能感受到周身的巨蟒只要微一用力就能把他压碎,于是微微一笑,“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告诉他逆方玄经在赵志德那,你猜他找到赵志德,再被石像的邪念侵染后,会不会对玄经更执着?”
语毕,常明瑾的巨蟒又复归成头发,此时此刻杀了黄玉良的后果,自然是有人会将玄经一事散布出去。但黄玉良却觉得常明瑾的神态并非是屈服于威胁,显然是有更为紧张的事,这无疑是之前胡二娘说过的幕后之人。
“我现在比你更着急找李燕子,樊华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所以你那无聊的算计给我收收。”常明瑾原本疲惫的目光忽而飘出一丝戏谑的笑意,“我今天再免费告诉你一个消息,那就是胡家的玄经已经被我毁了。”看到黄玉良眼中的震惊,常明瑾甚为享受,“我要这一卷的主要目的就是其中有一隐匿之术,就算是用最高级的钻心噬脑之术,也别想从我脑中偷走一句咒文。”
此处经文遍布的山体并不算很高广,而且从整体视觉来看,藏匿在此的物件显然不是被供奉在山的某处,而是在这座山体之中。就仿佛是像孙猴子那样,被一座大山压住了。
四个人一起搜查了一遍,李焱三个普通人类主要是看有无天然的洞穴入口,樊华则是沿着经文断裂的痕迹去尝试,若说这力场有扭曲空间的能力,那么从断裂的缝隙是可以进入到里面去的。
经文断裂呈现出一种类似刀割的齐整切痕,这不是随着时间流逝经文效力渐弱的特征,倒像是有人在这里挥刀想要破除这经文的网。当然这并不容易,樊华可以看出这些经文有自主修复之力,文字间的断痕歪歪扭扭的连接着,笔画间生出了如根的丝线,一点点编织缠绕着。
找到一个看似最新最大的切口,樊华将手覆在山石上,不出意外,从这切口是可以进入到山体内部的。
但是樊华心里有点没底,从这切口探进山体之中,里面没有土石的触感,反而是一种空荡荡的虚无,还透着异样的阴冷。环顾周围,李焱他们都不在附近,樊华从包里取出一只木盒,木盒里是几颗玉球,球中有云霭流动。
樊华拿出一颗踩碎,玉球中的雾气散发开来,由白变红,渐渐形成一个人形。
“怎么了?”云雾形成的人声音似远似近,伴着空荡荡的回音。
“胡彦,帮我看看这个地方,能不能进,怎么进去?”
球中雾气形成的人面貌渐渐清晰,是一个清秀少年,正是樊华和常明瑾的表弟胡彦,胡家的下任掌家。
胡彦从火红的长袍中伸出手来覆在山石的经文上,“这……”
“邪乎吗?”
“这是寒净寺用的镇御破魔法咒,太蠢了……”
“什么意思?”樊华懒得去解读胡彦的神色,他知道这些个表弟一个赛一个怪,大概都是修习妖术咒法把脑子学坏了。
“这法咒的确威力无穷,但它源自明王,太过刚烈。”胡彦的手指在那些正在修复的经文处涂涂抹抹,“若是遇见难以度化的玩意儿,怨念只会越压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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