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大爷赶忙从怀里抽出一张老旧的草纸递给常明瑾,又将倒满水的瓷盘摆上前。常明瑾递过草纸,让赵志德躺在床上,手指一点便让他进入睡梦,而后用刀划破赵志德的手指让几滴血融在水中,再将草纸用短刀划出个人形浸在血水中,取出纸人放在赵志德额头,以短刀连纸带赵志德的眉心一同刺破。
与此同时,屋里四扇窗棂上贴的纸人忽然同时烧成灰烬,关大爷拍了拍常明瑾的肩膀让他不要分心,抄起粗铁剪刀手上如乱蝶穿花,以那剩下的草纸为料,瞬间拉出一列手拉手的小纸人,只见那些纸人手中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分持了十八般兵刃,飞身一跃牢牢贴在窗上。
关大爷施术利索,常明瑾也没耽搁,取下赵志德眉心的纸人捧在手心,深呼一口气吹在纸上,而后这血淋淋的纸人就慢慢膨胀,变化成赵志德的样子。
关大爷朝常明瑾比了个拇指,“行,这招你也是越用越溜了,比上回还快。”
常明瑾所施之术名曰“借物代形”,与关家的纸替有异曲同工之处,若说起两者间的区别,关家的剪纸所能替代的“意义”更多,但效力也相对薄弱,而借物代形却是只能替人,其效用更精准一点解读,是复制下某人某一刻的状态。若按照一般的情况,关大爷的纸人就已足够,不过赵志德用以消弭石像邪念的方式是关大爷的纸人替不了的,遍布房间的纸人是替了各方地仙用以镇守,唯一替赵志德的,只有常明瑾做出的那一具。
进门时常明瑾拿出的短刀瓷盘是施术的法器,但凡借法器做咒都相当耗损体力,常明瑾并不常用。借关大爷的宝地,除了纸替也多多少少做迷惑乱象外,主要是因为刚才关大爷祭出的草纸,那纸料属接阴古木,为施咒的宝物,配合借物代形效用最佳。
“放心,按照约定,这事儿结了这招和刀盘就交给您。”
关大爷摆摆手,“行了,我想明白了,你这一套路我用下来得歇上三天,再说吧。”
“东西我会留下,用不用随您。”常明瑾把刚做好的假赵志德放进被窝里,这假人做出来就是赤身裸体,留在明面上总归不雅。
“孩子,你这咒术都突然崩成这样,到底是怎么了?”
常明瑾并不作答,借物代形是常家的古术,咒语精密稳定,这次产生的崩溃,想想就知道是樊华已经碰到那最大的一具狐尾的缘故。他先前放心将地图交给黄玉良,是知道那石像虽然对人有影响,但是赵志德有能力消除,何况有封片禁着邪念不至外泄严重;他不自己去拿,是因为那玄狐的残魂会因赤狐的血脉有所触动,会对封禁形成较大程度的崩损,毕竟当年是赤白二狐将其挫骨断尾,这仇怨简直永生不忘。
每每想起这添乱的表哥就气不打一处来,看着睡得正香的赵志德,常明瑾一巴掌给他抽起来。
“怎么了?!”
“回家!”
赵志德揉揉被刺破的眉心,“你确定没事儿了?这能支撑几天?”
“就是因为撑不了几天,才要赶紧回去。”
也不知是否因为在现实中确实已过四天的原因,李焱没多久就感觉十分疲累,上飞机后就睡着了,中途醒过两次,发现樊华也是一直在沉睡着。
樊华怀中紧紧抱着那座狐尾石像,李焱下意识觉得这并不是什么正常表现,但是他也不敢去触碰那石像,总觉得,一旦伸手碰到,就会从这石像中伸出一只黑雾般的手把他攥住。
他仍记得那种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感觉,好像要把全身感官吞噬掉。
飞机已经在降落,李焱没见过这里的景色,好像是一处老旧的兵营训练场,周围的建筑低矮破败,围墙上的铁丝网也能看出锈蚀的痕迹。
“这是哪儿?”李焱一说话才发觉自己嗓子干的不行,就好像遍布了细沙一般,“给我口水……”
前座的铁山笑嘻嘻地递过水瓶,“从沙漠回来不适应吧?”
“嗓子疼死了……”
“没事儿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
随着一下剧烈的颠簸,飞机也在坪上停稳,伊娃先下了飞机说去收拾一下,李焱和铁山也收好了装备准备跟下去,但是有点奇怪的是,刚才那么剧烈的晃动樊华都没醒。
“哎哎,醒醒嘿,咱到了。”铁山扭过身拨拉着樊华,“咋还睡呢?猪啊你?”说着,铁山拽了拽樊华的胳膊。
一瞬间,樊华猛的睁开眼,一把抓住铁山的手腕,力道之大直接让铁山一声惨叫。
刚要下飞机的李焱听到叫声一转头,只见樊华手腕上花团已现,铁山一个普通人怎么也承受不住樊华秘术的巨力,赶紧上前扳住樊华的虎口。
“你松开他!你他妈醒醒!他是铁山!”
樊华眼神呆滞空洞,手上纹丝不动,铁山被攥住的手臂处已渐成紫色,瞬间脸上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李焱一狠心,抽出铁山腰上的军刀在樊华臂上划上一刀,血溅了他一手。
因为吃痛,樊华心智略微回复,一晃神的功夫,李焱从他怀中抢过石像,猛跑几步,顺着舱门就扔出了飞机。
趁着樊华松劲,铁山赶紧抽回手,他没见过樊华这个样子,绝对不对劲。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有便宜不占混账王八蛋!李焱一把抢上“啪啪”俩大嘴巴抽在樊华脸上,“清醒点没有?!”
樊华傻呆呆看了看李焱,又看了看铁山,“我……梦见常明瑾了……”看着自己刚才抓住铁山的手,失力地攥了攥拳,“我……我想杀了他来着……我怎么……为什么……”
“舍利呢?”
樊华掏兜把大舍利拿出来,“在这呢。”
李焱一把抢过来左看右看,“怎么不管用啊……为什么不管用啊?”
樊华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血痕,一点也没觉得痛,只是觉得奇怪,刚才做的一场梦模模糊糊几乎记不清了,只记得有巨大的恨意充斥着自己,他掐着梦里常明瑾的脖子,就想把他活活掐死。
“铁山找找纱布,给他包一下……”李焱缓过神,刚才一时情急,也没注意力道分寸,这会儿一看给樊华划得伤口还挺深。拿着大舍利跳下飞机,李焱也没注意刚才把石像扔在哪了,这旧训练场周围荒草杂木有小腿高,加上傍晚光线弱,还真有点不好找。
正踅摸着,李焱就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左顾右盼找了一下来源,发现竟是自己手上樊华刚刚喷出的血迹,在小机舱里尚不至此,一到外面这空气流通的场所,反倒弥漫四溢。
怎么想都不对,这血量不该有这么大的味道……忽的,李焱余光瞥见右手边一个虚影,猛地转头看过去,竟是一个黑袍少年蹲在草丛中,目光阴狠地注视着他。
李焱几乎不能错开视线,也不敢眨眼,因为他直觉这种情况下只要他稍一偏离二人目光相交的点,这少年必然会一瞬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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