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擦着剑,手中归离突然一阵抖动和鸣响,铮的一声,从他手里挣脱了出去。
几乎同时,也是一声铮鸣,一道银光贴着他和凌策的侧脸,从山洞里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江澜猛的站起来,凌策也蓦地睁开了眼。
只见夜幕下两道银光并行着往北边树林里飞去,速度极快,眨眼间没入夜色。
江澜诧异道:“将归和归离?怎么一齐飞走了?”
凌策眉峰紧拧,本是半晌没说话,忽又道:“两口子么,总归要单独腻歪腻歪,就像你说的,什么同床共枕如胶似漆?”
“……”
江澜还真没发现,凌策还有这么个不为人知的,俗气的一面。
可这样的他,偏偏多了一丝尘俗的味道,令他更着迷了。
他着迷地看着凌策,却又见他神色一凝,顿时敛去了心口的金芒,望着深林道:“方才逗你呢,将归和归离虽然平常没什么动静,可却是实实在在有剑灵的,必是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剑灵?”江澜更诧异了,他并不知道此事,凌策也没告诉过他。
“嗯,”凌策说着眼神颇有些同情地落在他身上,道,“不过这两个剑灵都懒惰至极,平时在剑里就跟死了似的。”
这两把剑在凌策身边跟随了数不清的年月,别人的剑里都出了剑灵,唯独凌策的剑没有动静。
这双剑品级举世少有,按道理说不可能化不出剑灵,彼时凌策的修为又高,所以对什么剑灵不剑灵的没什么兴趣,有就有,没有便没有,旁人关于将离双剑的流言蜚语,他是一直没放在心上。
但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凌策这剑没动静的事儿不知怎么传到了天界负责锻造兵火法器的炽炎神君那里。
神君亲自登门,说是想看看这两把剑,若是确实化不出剑灵,就拿到他那里回炉再造一番看看。
凌策对此不置可否,便把剑给了他。
谁知道还没近手,双剑忽然光芒万丈,嘶鸣不止,一个眨眼就把炽炎神君身上仙服划了个稀巴烂。
那时凌策正坐在殿上画画,听到动静抬了抬眼,只看见炽炎背对着他,衣不蔽体,正焦急地变法术,想变出套衣服来。
谁知道越急越乱,反而变出来一堆锻剑用的锤子榔头铁钳。
凌策挑眉,随手扯下旁边朱漆柱子上的帘子丢了过去。
炽炎神君裹着帘子抱着膀子灰溜溜地跑了,后来凌策就再也没见过他,也不知是真的无缘再见了还是炽炎一直悄悄躲着他。
反正是没再见罢了。
那时他才知道这剑里有剑灵,不仅懒,脾气还挺大。
江澜听他说完咯咯笑了一阵,又正色道:“怪不得我每次跟着你出去,隔着老远就看见炽炎,每次想和打个照面,他都跟不认识似的扭头就走。我还一直以为这人倨傲,目中无人呢。”
凌策完全跟他不在一个重点,眯起眼道:“你大老远就看见他了?眼力这么好?我怎么没看见?江澜,你对炽炎还挺上心啊。”
江澜被他这个没事找事儿给气得安静了一瞬,须臾,一字一字道,“那是因为,你眼瞎。”
“……”
两把剑飞得不见了影子,江澜还有些担心,问凌策是否要追过去看看。
凌策没有动身的意思,只是望着夜色深处,道:“能让这两个懒鬼出手,定是了不得的东西,再等等。”
“嗯。”
等了一会儿,一阵阴风忽地刮起,山洞里的火光霎时熄灭。
阴风自漆黑的山林深处而来,腾起漫天的飞叶。
林海尽头一团巨大银光忽明忽灭,还有更大的一团黑影在林间穿梭。
江澜大感不妙,道:“它们两个和什么打起来了?”
“走。”凌策亦察觉不对,脚步一动,人已经往林子里走去。
“凌——”江澜在后面跟着他,因修为退化,眼力也跟着变差了许多,不留神脚下一绊,险些摔了一跤,还好凌策反应快,及时转身拉了他一把,才稳住了身体。
“可有伤到?”凌策蹲下来子手揉捏他的脚踝,捏到某处时,江澜没忍住嘶了一声。
“崴了?”
“嗯。”江澜迟疑着应了一声,又急道,“不碍事,你先去看看,那边似乎打得狠。”
“上来。”凌策蹲下身子,“我背你。”
他自然知道江澜是不想给他拖后腿,但他也知道,江澜是真的怕黑。
在天界的时候,他有段时间忙于事务疏忽了江澜,害得江澜被几个仙奴欺负。
为首的仙奴差人把他绑在了一片荒山老林里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上,用一根细绳吊着手腕,整整吊了一天一夜,第二天被他发现的时候,绳子还差分毫便要断掉,江澜的手也已经脱臼得不成样子,只剩下皮肉还连着了。
后来去看仙医,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手装回去,过了很久才能活动自如。
虽然他处死了那几个仙奴,但从那以后,江澜尤其怕绳子和夜晚的树林以及悬崖。
尤其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树林,是江澜抹不去的阴影。
先前他记忆没恢复,还是个凡人的时候,因一切都不同往日,江澜便什么都担负了起来,有什么危险也都是最先最快护在他前头。
为了保护他,江澜可以什么都不怕。
但此刻不同了,他已经不再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需要他保护的凌策了。
需要保护的应该是这个看似坚强却很脆弱的眼前人。
“上来,乖。”见他没动,凌策又催促了一声。
前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了,厮杀的灵光也越发耀眼,已然是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江澜知道他不上去凌策是不会起来了,索性弯下腰,勾住凌策的脖颈,趴到他背上去。
凌策把他背起来,急急往林子里跑。
他现在修为不多,这林子里的东西显然是个身手不错的大家伙,凌策不会动用灵力飞行,否则到时候捉襟见肘,灵力不足,只有被对方吊打的份儿。
越是往里跑,里面的路就越坎坷颠簸,尽是些碎石断木,好几次险些把凌策给绊倒。
江澜怕他摔倒,执意要从他身上下去,凌策不肯,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道:“本座的话也不听了?”
“帝君!”被他这么一抓,江澜又恼又羞,嗔怒了一声,转头又绯红着脸,把凌策抱得更紧了。
这一抱不要紧,却是把凌策沉寂的心给一下子踢醒了。他不由得想起了某个风光旖旎的晚上,把背上的人向上托了托,哑声道:“再不听话,本座就地给你点颜色瞧瞧。”
“嗯?什么?”
凌策坏笑着再次拍了拍他的屁股:“这里,给你点颜色瞧瞧。”
江澜的脸旋即更红了,嗔道:“又胡言!”
“哪里胡言了?”凌策背着他继续小跑,边喘息道,“本座从不打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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