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默宁放缓了语气道:“我也不信,所以,我罚错他了吗?”
齐晗无言以对。
“说说吧,这一路都遇到了什么?”君默宁换了一个坐姿,揉了揉太阳穴。
齐晗的膝盖已经疼得麻木了,小腿全然失去了知觉,而渐渐地,痛楚在向上蔓延。他一五一十地将一路追踪所见以及最后在树林
里的一幕详详细细说了,最后才说道:“晗儿初时只是怀疑,跟过去也是想看看真实,没想到他们……啊!”
话未说完,齐晗已经再一次被掀翻在地,同一个位置,不知重了多少的力度!
齐晗侧身趴伏在地,两眼全是金星,满嘴都是血腥味。
甚至不待他重新跪好,君默宁的怒气已经如同燃烧起来一般在他头顶炸响:“我教了你六年!到底是我为师无能几次三番教不会
你!还是我把你保护得太好,以至于让你到现在还如此天真!跪起来!”
齐晗颤颤巍巍地重新跪好,左脸已经肿得完全看不出样子,嘴角血丝蜿蜒。他心中明白,如果刚才先生还耐着性子与他说昀儿的
事,那么此刻,才是切切实实轮到了自己。而他的这一次举动,显然让太多人想起了之前发生的太多事,所以师娘急着要自己躲
一躲,连风哥哥都忍不住要指责自己……
君默宁这次没有再坐下,好不掩藏怒意,“你没想到?!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你没想到君易晞是自己愿意走的吧?你没想到那
个老者就是沉香谷方筠修的大师兄朱明吧?你更加没想到他们竟是魔教的人吧!”
齐晗听得傻眼!
君默宁冷笑道:“你以为只是跟过去看看,你以为你没有恶意所有人都不会有恶意!那你有没有想到他们会对你动手!有没有想
到朱明想抓了你来威胁我?我早就警告过你,易晞的事情你不用插手,你师父一直说你乖巧听话,你听我话了吗?不告诉你原因
,是这件事情千头万绪,连你师父都还在江湖上奔波,三言两语难以说清。齐晗,难道你受教这些年,非得要我事事说清,你才
能权衡轻重?”
齐晗叩首无声,君默宁却不屑一顾。
“我教你的‘量力而为’你学会了吗?你现在又有多少能力跟他们拼?这里是哪里?是草莽,是江湖,杀个把人往山沟里一扔,谁知
道你是皇子还是草寇!你有没有想过,你有任何差池,我们会怎么样!”
君默宁的话太沉太重,直至最后一句,直直地戳刺进齐晗肺腑,好似尖刀翻绞,令他痛不欲生!他无法承受这样的拷问,比他受
一百下一千下藤条还要难以忍受!
现在他知道了,为什么师娘会提除夕之事,会提酒楼刺杀,因为每一次他受到伤害,付出最多的永远是先生!别院树下病骨支离
,九截颤针以命换命,还有延迟婚期奔命求药,此次江南之行,多半也是为了他!
而今,他身份已明,除了先生、师父,还有师娘、昀儿,也许……还有宫里的父皇和母后……
可是,他却……
“先生,晗儿知错了……以后不敢了……”依然是那几句认错的话,但是齐晗知道,这一次,虽然付出的代价最小,但是那些若有
似无的侥幸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他受到教训了,真的不敢了。
“没关系,你以后敢不敢都没关系,”君默宁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他重罚了齐昀、讲清了道理,没道理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的,“我
会让你以后每一次再犯同样的错误之前,都记得今天是怎么过的!”
第129章 你是谁!
书房里,针落可闻,没有点灯的房间里,随着夜幕的降临,渐渐连摆设器具都看不清了。四周静谧,只剩下越来越凌乱的喘息声
回荡着。
齐晗一个人跪在黑暗里,铁链上。
可若仔细看去,平日里对自己要求苛刻少年此刻一手捂着被打了两巴掌的左脸,另一手撑着地面;他似乎想要借手的力量撑起硌
在铁链上的膝盖,可是理智告诉他,逃刑抗刑的事不敢做也不能做……
可是,真的……疼!疼得他恨不能砍下自己的双腿!
齐晗左手的手心里似乎能感觉到脸上肿起的筋脉一下一下轻微地跳动,痛楚的生理泪水一遍一遍地滑落。
他知道,应该是那颗药……起作用了……
小半个时辰前,先生说了那句让他胆战心惊的话,随后从一个锦盒中取出一颗看似普通的药丸就着水让他吃了以后,就出门留他
一人罚跪。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药,过去也没吃过。可是渐渐的,他觉得挨了两掌的脸上竟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实在没忍住,齐晗抬起左手
捂住了;而下一刻,本来早就酸疼麻木的双膝竟也叫嚣起来,从髌骨处传到小腿、传到大腿再到全身!他死咬住唇齿才咽下越来
越难以阻挡的惨叫,可是终究再也难以只靠双膝支撑……
被痛楚包围的思绪里,他似乎记得还是在别院的时候,又一次先生和师父聊天,说起有这样一种药,能够令人的五识成倍地放大
……
齐晗疼得浑身颤抖着,他放下另一只手也撑着地面,脑海中不断有人再说:松一松吧,把膝盖松一松,一下……就好,就不疼了
……
仿佛真的在对抗这个“人”似的,齐晗咬着牙摇头,黑暗中洒落了一地的汗水和泪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齐晗以为天是不是都要亮了的时候,敏感的听觉处传来书房外熟悉的脚步声。
是……先生……回来了……
不多不少一个时辰,君默宁离开又回来。刚才他去看了齐昀,少年疼醒了,哭闹着不肯揭下被血水粘住的亵裤;忍冬远远地站在
房门口哄孩子,秦风手里拿着剪子束手无策。看到他来了,世界顿时安静了。
君默宁自嘲自己成了狠毒大魔王,在妻子的白眼中走到床边,秦总管不敢翻白眼,不知嗫嚅了什么,自觉退到角落里当盆景。真
是反了天了!
齐昀趴在床上,满眼惊惧,偏偏一声都敢吭了。
最后,他是被霍忍冬赶出来的。
他又去府里后院的竹林里遛了一圈,夏末秋初的蚊子穷凶极恶,一口下去入肉三分,不吸得肚子血光可见直至飞不起来绝不松口
!
人见人嫌弃的君三少愣是在自己家里闲逛了大半个时辰,才往书房走去。他手里拎着一根由三四根柳条编在一起的一米来长的鞭
子,卷了几圈,摸起来光滑而凌厉。
他终究等足了一个时辰。
齐晗已经能跪得直了。在他撑过了最痛苦的那段之间之后,痛楚似乎在渐渐退却,重新恢复成麻木和胀痛,这是他一惯熟悉的感
觉;而刚刚过去的那种痛……齐晗并不敢去回想,他以为针刑已经是极致,但是现在他明白了,在先生这里,你永远不会知道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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