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末,中州朝新年第一次大朝终于结束了,文武百官纷纷退出。
君宇自觉地走在君子渊身后,待走出大殿与众官员告别之后,垂首说道:“父亲,孩儿知错,请父亲责罚。”
君子渊头也不回地说道:“是该罚,大朝都敢神思不属,回去……”
话音未落,传来齐慕霖身边的亲近内侍黄公公的呼唤,“相爷,皇上说请小君学士且慢回府,有些资料文书要整理一番,您也知
道,皇上就信您和小君学士。”
既传达了旨意,又拍了马屁,内监们在这方面的造诣一向炉火纯青。
君宇躬身答道:“微臣遵旨,父亲……”
君子渊早已转过身来,说道:“你且细心做事,晚上回去之后去你母亲佛堂跪超《心经》百遍,抄不好不准休息。”转而又对内侍
说道,“黄公公,子渊就先回去了。”
“相爷请。”黄公公弯腰恭送,直到君子渊走远了才直起腰板道,“听闻君相爷家教严明,今日可算亲眼所见了。”
君宇赧羞道:“是君宇不堪造就,让公公见笑了。”
黄公公掩嘴笑道:“小君学士不堪造就,谁堪造就?不说了,老奴给您引路。”
“有劳公公。”
架库阁中,一排排高高的架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个身形俊朗的青年正在伏案整理并不时地记下些什么,然后又站起,将已经
确认好的资料放置到固有的地方。
君宇做这些事已有四年。
重新坐下,君宇揉了揉太阳穴,做这样的整理工作并不耗力却极为耗神,早间又是大朝早起,他有些累了。不过快了!他定定神
顺手拿起两张看似普通的纸,上面只画了两个人像,其中一张甚至还有涂改的痕迹,却在第一时间吓得君宇猛然站了起来,连椅
子都被带倒摔在地上,静谧中发出一声巨响。
秦风!居然是秦风!那另一张不是很清楚的,难不成是……亦晗?君亦晗!齐晗!
这两张画是夹在一张秘旨草稿中,内容赫然竟是皇帝吩咐内廷侍卫抓捕此二人,且不得泄露任何信息!
君宇的心砰砰直跳,多少猜测纷至沓来:小弟知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怎么到别院的?他们什么时候……不对!时间对不上!
这明明是冬至前后的事情,为什么小弟会说是半年前?
像是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君宇彻底清醒了过来: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弟弟的胆大包天,天下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君宇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君子渊正在和君寒一起吃晚饭,君宇自知有过在身,进门之后就地跪了,“爹,孩儿回来了。”
君寒见兄长跪下,忙放下碗筷站起来。家里没有弟弟陪绑的规矩,但兄长跪着,弟弟也没有坐着的道理。
君子渊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起来先吃饭吧,吃过之后去佛堂找你娘。”
“是,谢谢爹。”君宇叩首起身。
饭后,君宇来到丞相府后院的佛堂中,唯一留在连如月身边伺候的金莲见到他,喜道:“大少爷,您来看夫人?”
“莲姨,娘呢?”
“夫人在里间,大少爷随我来。”金莲三四十年纪,忠诚、和蔼、亲善。
君宇虽金莲走进内室,一个四十许的妇人正坐在床边做针线,密密的针脚清晰严谨,白色的衣料上案底花纹金丝镶边,一看就是
极为名贵的布料。
见到君宇进来,妇人露出欣悦的笑容道:“宇儿来了。”
“娘。”君宇撩袍跪倒,叩首请安。
妇人正是君子渊的原配妻子,前朝公主连如月,她穿着极为朴素的粗布麻衣,满头黑丝简单挽起,只插了一只木簪子,浑身上下
别无任何饰品。可是在烛光的映衬下,却依然能看出皇家公主独有的气韵和尊严。
连如月放下手中的女红,看着君宇道:“起来吧,与娘不用行此大礼,既然来了,给你亲娘磕个头吧。”
君宇应是,起身之后去给姜雨辰行礼,然后又重新跪回连如月身前。
“怎么了?”连如月看出长子今日有些异样,关心道。
“娘,孩儿……爹罚我今夜在佛堂跪抄佛经,孩儿……打扰娘了。”君宇垂首道。
连如月心中不忍却也无法阻止,遂吩咐道:“金莲,去给大少爷准备一个垫子,再烧一盆炭,不过门窗不能关死了;哦,对了,
把我之前准备的氅衣拿来给大少爷披上,再冲个汤婆子……”
金莲笑着答应。
君宇苦笑道:“娘,爹让孩儿来受罚的……”您这样做真的好吗?“况且娘都不用这些东西,孩儿怎能擅用?”
连如月想了想,说道:“是娘欠考虑了,回头你爹再来为难你。不过膝下的垫子一定要垫上,冬日寒凉,这佛堂夜间更是寒气逼
人,跪伤了膝盖可怎么好?你爹罚你来这里抄经,怕也是存着这点小心思……”
看着母亲在此情此景之下欢愉平和的笑意,君宇内心感动的同时也不禁恼恨:小弟,你何其不懂事,让如此爱惜你的母亲独守佛
堂!
是夜,君宇跪在柔暖的垫子上抄写《心经》百遍,另一边的内室里,连如月就着灯火堪堪完成了一件少年的衣物,整齐折叠之后
放入一个专门的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地垒着数十件类似的衣服。
第16章 失踪
别院的清晨,静谧安详,君默宁早早起身到书房整理了一些汉生留下的事务,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昨夜齐晗的表现实在
引人疑窦,之前也不是没罚过他,掌心被打得红红肿肿的也只是抽噎几声,没见有什么大反应。是不是有什么过往的因由?
汉生出去查探齐晗的身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知结果如何,想必这次回来之后能够解答一些疑问吧。
君默宁揉了揉太阳穴,果然是安逸太久了,这么点小事情就想得人头疼。都因为汉生实在太勤快了,里里外外一把手,把他君三
少宠得脑袋都有些转不动了。
话说汉生怎么还不回来,秦风煮的饭真的很不好吃啊……
冬日的清晨里,君三少太久不用的脑袋里,翻腾出一些零零碎碎的念头……
“主子!主子!”秦风焦急、惶然的声音伴着沉重且快速的脚步声传来。
君默宁坐直身子皱眉道:“怎么回事?”
秦风喘着粗气道:“主……主子,少爷……少爷不见了!”
“说清楚!”许久不经历意外和风浪的君三少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风回禀道:“昨夜奴才替少爷上了药,发现他发烧了,就熬了药喂他喝下,奴才看着少爷睡着才离开的!可是……可是今天早
上过去,少爷……他……房里没有人,被窝里也是凉的……前院后院奴才都找过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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