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儿炸了眨圆圆的眼睛,偷偷瞄了齐昀一眼,到底没敢钻也没敢站。
齐昀放下书,无奈道:“哥,我就打了他几巴掌,用手!先生拿板子抽我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心疼,事后还不是看着我坐着写
功课!哥,要说这事儿还是你不对,小孩子家,哪能顿顿吃甜的?我花了多长时间给他煮的虾仁滑蛋粥,他竟然甩脸子不肯吃?
这次是轻的,再有下回,我扒了他裤子拿鞭子抽!”
小孩急忙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偏偏脸上还是有些木然,看起来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似乎觉得自己诚意还不够,明明是
喊着要抽他,他却偏偏硬是要往齐昀处靠。
把一直以来都是圣母白莲花形象的齐晗憋得几乎要内伤。
正在此时,齐晗看见君默宁和楚汉生正偕同着一个三十几岁的陌生男子一同走来,男子显得有些着急,甚至顾不上宾主之谊地走
在最前面。君、楚二人只在后面跟着。
齐晗站起身,退到一边躬身迎候;齐昀看到了,也站起来问安。金鱼儿一看到君默宁,吓得立刻躲到齐昀身后,肩膀缩了又缩,
像是要尽量减少自己被看到的可能。他从有记忆开始就无数次熬刑,可是不知为什么,几天前的药浴却让他无比恐惧。
待齐氏兄弟问过安,君默宁说道:“这位是江盟主,他来看看孩子。”
齐昀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一脸焦急期盼的武林盟主,右手从背后扯出那个圆圆脸的孩子。金鱼儿只是挣扎,倔强着不肯出来
。
江观澜悲伤地看着,不知如何是好。
君默宁解围道:“盟主见谅,几日前一直在给令郎拔毒,过程的确有些痛苦,所以他是怕我,而非不愿见你。”
“拔毒?”江观澜一脸莫名。
君默宁坦诚道:“盟主来得及,很多事情在下尚未说明。其实我们救出令郎已经半月有余,只是他被训练成了死士,全身是毒,
我这儿就有照顾他的仆役险些中毒致死。所以这段日子,我和拙荆一直在为他拔出身上的毒,直到几日前才算清理干净。虽然耽
搁了一些时日,但是若盟主想要亲近令郎,如今已无大碍。”
江观澜脸上悲伤之情更甚。
“昀儿,告诉他江盟主的身份。”君默宁吩咐道。
齐昀应是,转身蹲下身子说道:“你乖,他是你父亲……金鱼儿!”
齐昀话音未落,金鱼儿乍听的‘父亲’二字,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整个人剧烈颤抖着却丝毫不敢耽搁地在江观澜身前跪倒,双腿垂
着绷着,前额着地,被绑着的双手向前伸直落地:
——这是五体投地的叩首之姿!
第143章 痛苦与救赎
江观澜看到金鱼儿的举动,马上蹲下身子扶起匍匐在地的孩子,岂料刚一抬起就看到他细碎的牙齿竟已咬破了下唇,鲜血蜿蜒到
了下巴。小孩还是抖得厉害,却丝毫没有反抗。
连一边的君默宁都看得有些动容。
“孩子,我是……我是你爹爹啊……”江观澜满腹满腔的悲伤愧疚都借着“爹爹”二字倾吐出来。可是对于他手中的孩子来说,这两
个字却仿佛魔咒一般,他不动,只是将唇齿咬得更紧。
“昀儿,让他把嘴松开!”君默宁连忙吩咐道。
齐昀本站在金鱼儿身后,看不到他正面的的情景。一听先生的吩咐,少年一把把孩子从江观澜手中抢出,才看到触目惊心的血色
。
“金鱼儿,松口!听见没有!是我!松口!”齐昀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抠住他的牙齿想要往上掰开。
男孩却好似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的恐惧中,犹自浑身紧绷颤抖,唇齿咬死不放。
君默宁使了个颜色,让早已心急如焚的齐晗一起上前帮忙。
齐晗得了允许,马上也上前蹲下身子,柔声安慰道:“小鱼儿,没事了,我们都在,你醒醒,晗哥哥让昀哥哥让你吃甜粥好不好
?”
不知是齐晗的声音兀自有着稳定人心的力量,还是甜粥的诱惑已经深入心田,小孩终于渐渐松了唇齿,睁开了眼睛;齐晗二人清
楚地看到他眼中浓到满溢的恐惧渐渐褪去,恢复了几日以来的木然。
齐晗当机立断,拿出一直带在身边的缎带,再次将他的嘴束缚了起来,防止他再一次伤害自己;而因为他张着嘴,下唇上一排深
深的齿印令人心惊!
“你傻呀!”齐昀红着眼睛激动道,“你不知道疼啊!下次你再敢咬一下,你信不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听到熟悉的威胁,男孩似乎才真正明白了处境,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摇了摇头,也不顾嘴角的血,径自就往齐昀怀里拱去。
君默宁和楚汉生看到这一幕只是相视一眼,楚汉生上前扶起了呆呆地蹲跪在地上的江观澜。一代武林盟主只是悲伤地看着自出生
起就一别两地的儿子,见到自己,竟然畏如虎狼。
君宅主厅,众人分宾主落座。齐晗给三人上了茶,便站在君默宁身侧侍立,听候吩咐。
离门口最近的地方,齐昀把孩子安顿在扶手椅子上,弯着腰给他的下唇上药。虽然有些无礼,但是齐昀依然刻意地背对着主位上
的两位,力求把男孩的视线完全遮住。
男孩虽然被绑着,可是这样一个被保护着的环境,让他的眼里透着安定。
江观澜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孩子,只是此刻他被齐昀刻意挡着,自然也了解少年的用意。他定了定情绪,问君默宁道:“三公子,
江某来得实在仓促,还请三公子详细告知小儿情况。”
君默宁点头,让楚汉生把抓到孩子时的情景又说了一遍,随后接口道:“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主要是先给小公子祛毒;但是他自
有意识起就被训练,所以于世事一无所知,除了命令和杀人,即便对自己的生死也极为漠然。”
江观澜几乎咬碎满口牙,恨声道:“易天行当真该死,丧尽天良!”
君、楚二人没有接口。
江观澜又告罪一声,问道:“三公子,我从见到他到现在,他都没有发过声,是何原因?还有他见到我为何是这种反应?”
君默宁道:“别说江盟主,便是我们与他相处半月有余,也没听过他的声音。我检查过,他的声带曾经撕裂过,后来虽然痊愈,
但是这个过程中的痛苦想必已经深深烙印在他心中,所以他从不发出任何声音。至于今日之举……我也没有实证,但是若要猜测
也是不难,想必是当年易天行以父亲的身份凌虐于他,才导致他对持着这个身份的人的恐惧入骨三分。”
江观澜虽然明白了一切前因后果,却一时不知用何种语言去表达内心的感受。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对不起孩子,才让他
受了这么多年的非人之苦。
52书库推荐浏览: 所来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