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拉着心有颤颤的君亦晞离开了小院。
君默宁推开房门,就看到楚汉生轮着竹条抽打,齐晗的腰、臀、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痕,交错的地方甚至绽出了血滴子。
“汉生!住手!”君默宁连忙上前制止,道,“别打了!汉生!”
楚汉生停了手,粗粗地喘着气,转头看到自家爷满头白发却一脸心疼,大个子恨恨地甩下染血的竹条,大步朝门外走。
君默宁甚至没来得及张口,见他怒意正盛,只好先弯腰安抚道:“晗儿,先生先给你上药啊……”
“不准给他上药!”楚大个子狠了心,临走怒甩了一句。
君默宁愣住了。
齐晗疼得发蒙,身后被抽打的地方好似泼了一层热油一般;枝条凌厉,伤虽不及内里,但就仅仅撕开最表一层皮肉,已经令人无
法忍受了。
“先生……师父……”齐晗好容易缓过气来,哭着说道。
君默宁回过神,把齐晗还挂在窗外的双脚移到床上让他趴好,无奈道:“你师父这次……连我都怪上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
跟他解释。别哭了,你师父向来疼你,说清楚了就没事了,乖啊……”
说着,君默宁自己披上了氅衣,就要出门。
“先生,”齐晗红肿着双眼,求恳道,“晗儿……也想去……”
“你的伤……”
“晗儿没事!晗儿不疼!”明明疼得脸色都发白,齐晗还是强撑着起身,穿好裤子系好腰带,又是一身冷汗。
君默宁看着他如此倔强,也不阻止,竹枝条抽出来来的伤,疼是疼,严重道的确没有板子戒尺打得那般严重。既然齐晗如此坚持
,也就随着他去了。
自觉地披上氅衣,尽量不要再去供大个子的火儿,君默宁看了看齐晗额头上擦干净了又冒出来的冷汗,跨步出门了。
风雪已经小了很多,剩下一些细小的雪珠子,落在已经积了一定厚度的白雪上。看样子,天即将放晴了。
不出意外,楚汉生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放在石桌上,典型的一个人生闷气时的动作。
君默宁在另一个石凳上坐下,齐晗挪着步子走到院子里,跪下,积雪没了膝盖。
“北疆的事怎么样了?”君默宁这样开始这次谈话。
楚汉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转过身双手递给君默宁,语气还算平和道:“我离开北疆的时候,大少爷的使团已经出发两天了。总
体还算顺利,知道我要来西川找您,大少爷写了封信让我带来。”
君默宁收了信,并不急着看,而是切入正题道:“汉生,这次的事……你听我跟你说一说……好不好?”
面对向来霸道的君默宁如此“低声下气”的语气,楚汉生哪里还能对着自家爷甩脸子,只是略过齐晗的眼神,依然含着怒意。
“晗儿的情况你我都清楚,晏天楼始终没有收获,我等不起了。”君默宁解释道,“想到这个办法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
况。汉生,我只是内力虚耗过度,是‘耗’不是‘伤’,多花点时间,还能练回来的。这满头白发……也不过是筋脉枯竭之象,随着
我内力复原,也是可以变回来的。只要晗儿不再有那一年之期,我有的是时间去恢复。”
君默宁自然知道楚汉生心里最在意的是什么,所以他极坦诚地‘交代’了自己的情况。果然,他察觉到,大个子的情绪已经稳定下
来。
齐晗跪在雪地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膝下渐渐传来难耐的寒意;身后却越发火烧一般的疼,这感觉,实在有一种‘冰火两重天’的
煎熬。只是,当他听到先生明确说,一切都可以恢复的时候,不禁惊喜地抬起眼;只是一触碰师父未敛的怒意,又低垂下去。
君默宁笑笑,再接再厉道:“晗儿是你我养大的孩子……看着我对亦晞动针时说出那句话,是有心还是无意,你心里也清楚。这
次给他治伤,不是我憋着气故意耍性子,而是真的用不上。平日里行针,是为了调动他体内残余的内力自愈,这一次,本就是我
给他牵线搭桥,就不需要他的那些杯水车薪。汉生,怪不得晗儿对针心有余悸,这次强要了无期的内力在我筋脉中肆虐了一回,
是真疼……难得他几次都坚持下来了,心有恐惧也是正常嘛……”
几次行针,楚汉生都不在身边,但六年前在别院,君默宁第一次动针时候的情景,却依然恍若眼前。
“汉生,”君默宁暗中捏了捏自己一片冰凉的双手,尽量稳住了被周遭寒气冻得发颤的声音道,“差点被我打断了腿也还要为我生为
我死的孩子,舍不得藏着那样的心来伤我的……别院积雪厚过膝盖,我打他骂他也没罚过他跪雪地,寒气入体……又要折腾……
”
楚汉生终于别过头来,却第一眼看到自家爷冻得发青的脸色,他心中无比懊恼,连忙搀扶着君默宁有些僵硬的身体往内室走,临
了终于开恩发话道:“你也进来!”
“谢师父!”齐晗连叩首都来不及,慌忙撑起了身子跟着二人进屋,他无比担心先生的情况,此刻却又不敢近前插手,只要寻了床
前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再次跪下,一双眼怎么也离不开君默宁的身影。
屋里的和暖复苏着有些冻僵的身体,自然也包括身后麻辣麻辣的伤……哪里还顾得上!
楚汉生心中无比自责着,怎么就耍脾气耍到爷身上!明知道爷这辈子对着在意的人,受多少委屈多少苦都甘之如饴,今天甚至对
着自己……也小心翼翼起来……看着这样的爷,他心里一点都不好受!
真是该死!
“爷为什么要强撑着?冻坏冻伤了,您让汉生……”
楚汉生边说着,边轻手轻脚地脱下氅衣,扶着君默宁在床上坐下之后,打了热水搓热了毛巾;君默宁笑着自己擦了手和脸,暖暖
的热气软化了僵硬的肌肉,连呼吸都顺畅许多。
“我不是强势惯了吗?说自己冷得受不了,面子都没了!”
楚汉生不搭理他,蹲下身子给君默宁泡脚。一切都显得熟悉而自然,前世今生,他有多少次这样照顾他……
“汉生,你不用自责,”君默宁微笑道,“你知道我最在意什么,只要你们安好,我才能安好;而我也知道,只有我安好,你们才会
安好。”
楚汉生在鼻腔里‘嗯’了一声,擦干了他的双脚之后,安顿着君默宁在厚实的被子里躺好。男子眉眼含笑,一派安然,唯余满头白
发,铺满了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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