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亦晗的信……您收到了吗?”齐晗硬着头皮上前几步,问道。
易舒云看了看他,道:“收到了,也看过了,殿下的心意舒云明白了,过去之事不必再提;如今你我分属君臣……”
“大哥既然明白亦晗的意思,为何还用‘君臣’二字……”齐晗打断了易舒云的话,而他的话也被易舒云打断。
“自然是君臣!擎天堡变擎天城,教主变城主,江湖草莽变朝堂臣子,殿下,您有没有问过易舒云的意思?”纵天教主易舒云盯着
齐晗的眼睛,语气并不强烈,却一气呵成地问道。
齐晗一时有些懵然,这个问题……他真的没有想过……但是转瞬之间,他又无比理解易舒云的愤怒——便如他自己,若是没有那
一重身份的枷锁,他定然也是希望能够留在先生身边,而不是去承担整个天下吧……
“大哥,都是亦晗的错……”齐晗愧悔地低下头,“当时听到北莽屯兵,亦晗就只是想到……纵天教当时在民乱中所表现处的影响力
,而且,您又和我家先生……亦晗知道,世间万物,唯‘自由’二字……欲求难求……您放心,亦晗再想办法挽回……”
“不必了,国家大事岂同儿戏?”易舒云再次打断齐晗道,“事已至此,擎天城在西川已经开始运作,你若挽回,岂不是让我们这半
年来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齐晗怔怔的,不知所措。
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只剩下烛芯燃尽时发出的‘呲啵’之声,易舒云没让他走,齐晗就蜡烛般戳在房中央;不似被先生的威压所
罩,此刻的齐晗是自己反省着一切;越想,越觉得有愧于眼前之人,连微弱的烛火都似乎让他两颊发烫。
易舒云看着齐晗垂头丧气的样子,心中感慨着这个地位尊崇的皇子殿下,怎么能单纯到让人明知被他安排了人生,见到他这样,
却还是不忍责备!
君门里出来的,果然都是人精!就像他家那个……古董!
“听说……因着我的事,你被你先生重责了?”长时间的静默之后,易舒云终于主动开口换了话题。
齐晗咬了咬下唇,“嗯”了一声。
“我原谅你了。”易舒云一句话,成功地让齐晗瞪大了双眼,那里面传达出的惊喜和不敢置信,让原本打算好好替自己出口气的易
大哥——软了心肠。
“我家那个古董说的对,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身为中州子民,保境安民也是本分。”易舒云目光澄澈,神情坦然,“而况在外人看来
,易舒云实是走了一条一步登天的捷径,若还埋怨,岂不矫情?一年多以前,我本是朝不保夕的将死之人,一切都只是为了楚儿
的未来,如今走了这一步……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齐晗此刻是有多么感激易舒云对自己的宽容,他细细品味了一番他的话,却突然之间抓到了一个信息,不禁抬头试探着问道:“
大哥……您刚才说的那个……古董……是……是我大师伯吗?”
第206章 这样的易舒云
正当易舒云和齐晗二人在水云轩里聊到“古董先生”君宇的时候,凝水阁书房里,君子渊、君默宁也一脸好奇地盯着君宇。
“哥,您真收了纵天教的教主做徒弟啊?”君默宁消化了许久,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两个完全在两条道上的人,怎么能凑到
一起呢?
“就你能收一个两个徒弟,我就不行吗?”难得君宇怼了自家弟弟一句。
“不是……哥,”君默宁道,“您要收徒弟,京城世家子弟能从咱家门口排到云中山去!可是那个易舒云……那个剑走偏锋的性子,
您能受得了他?”
君子渊施施然喝了口茶插话道:“你哥能受得了你,还有谁受不了?!”
三少撇撇嘴,不说话了。
君宇笑道:“爹说的是,我可是被你三少爷磨练出来的能耐。不过,舒云的行事的确不按常理,上次走之前,晗儿就用了‘剑走偏
锋’这四个字。到了那边之后,我好生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发现他也不过就是在纵天教的倾轧斗争中习惯了不择手段,撇开行事
作风不谈,他对世事的态度……还是周正的。”
君默宁又被勾起了兴趣,非缠着君宇好好说道说道。连君子渊都是一脸兴致盎然。
君宇无奈道:“说来话长,我就简而言之了。”
君宇到了西川之后,那些法令颁布下去,自然引起了不少动荡,也让潜伏其中的西蜀余孽乘机兴风作浪。易舒云派纵天教的人弹
压,结果不但收效甚微,还打草惊蛇,被君宇以上官的身份训了。说到底,易舒云不过二十出头,自然不服气,就亲自带人出去
,结果中了人家圈套。若不是君宇及时赶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易舒云被救回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朱明回了药王谷,紫衣又在擎天堡坐镇,君宇便亲自治伤熬药,直到他醒过来。君宇一边
替他上药,一边不那么严肃地跟他说这次事情的利弊得失,临出门前,趴在床上的易舒云突然问他,愿不愿意收他做徒弟。
君宇回头看到他高烧未退的潮红脸颊,眼里流露着平素难见的脆弱和依赖;他想起君默宁有一次说起齐晗被放血的事时慨叹,易
舒云也不容易的话,明知道这样行事作风的徒弟也许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却还是同意了。
他很难忘记看到他点头时易舒云眼中迸现的惊喜,和他忍着背上密密麻麻的鞭伤给自己叩首行礼时的虔诚,君宇那时有些了悟:
十年教中杀戮争夺都没有泯灭了他的天良,这样的年轻人,值得自己给予他所渴望的温暖。
“拜师之后,我以为三少爷的哥哥,二人身为兄弟,定然行事作风也差不多,谁知道竟是全然不同!”水云轩客房里,易舒云也在
叙述着他的拜师经历,言语间颇有误上贼船的悔意,“我暗中威胁了一下那些有粮不缴的刁民,他要罚我;我据理力争他又说我
顶嘴,又罚我;那我不说话行了吧,他说我知错不认,态度不好还罚我!拜师三个月,挨了数不清的板子,跪得膝盖上都起了茧
,你说,这样的先生,不是古董是什么?”
齐晗听得暗笑不已,这些规矩他从小就学,自然不觉得怎么样;易舒云可是堂堂一教之主,偏又拜在最重礼仪规矩的大师伯座下
,别说他剑走偏锋的行事作风,便是侍师回话的规矩,就够他喝一壶的!
可是……齐晗暗暗地打量易舒云说话的神态姿势,哪里有半点怨怼之意,分明就是甘之如饴!大师伯可是连先生都无比敬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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