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昀、君亦晞、君亦晨三人互相搀扶着起身,临出门的时候,捂着身后两团肉的君亦晨突然转身说道:“先生,如果大哥哥也很
乖很听话,可不可以也打轻一点?”
君默宁正摩挲着锦盒里最后一根藤条,闻言抬头笑道:“好啊,如果他很乖很听话,先生就打轻一点。”
君亦晨两眼亮晶晶的笑了,露出两个圆圆的酒窝,一边跟着两个哥哥走了,一边还嘀嘀咕咕地安慰他们放心,先生一定打轻一点
……巴拉巴拉……
不管齐昀二人是不是相信,窝在角落里数星星的秦风定然是不信的,按着他家主子的性子,别说打轻一些,能不比三位少爷更为
严苛就阿弥陀佛了!秦统领站起身,动了动有些麻木的双腿,再一次慨叹:这夜可真长啊……
书房里又安静下来。
虽说登基已有两年,天天有人给自己下跪磕头,可面对此情此景,他依然觉得无比稔熟和适应,丝毫没有因为所谓身份而别扭。
膝下的钝痛是真实的,心中的惴惴也是真实的,就如同此刻真实地站在他面前的先生。
君默宁摩挲着藤条,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问道:“还每日练功吗?”
齐晗毫不犹豫地答道:“回先生,练的,心诀、剑法,每日不少于一个时辰!”
“呵……”君默宁轻笑出声,目光撇过齐晗日渐成熟的脸庞,说道,“是不是除了这些定了死规矩的事你不敢不做,其他的……就都
不重要了?”
齐晗不敢说“不敢”,先生摆明了有备而来;更不敢给自己找理由辩解,江南的事……连大师伯丞相都几次旁敲侧击,是他一意孤
行非要把事情闹大——依次掩盖孙世通被杀的事情。
见他不说话,对自己的徒弟了如指掌的君默宁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于是也就不再追问,换了话题道:“你宵衣旰食是为了江南
的事,其最终目的是为了掩盖弟弟们杀人的真相。晗儿,你觉得你做到了吗?做对了吗?”
他做到了吗?做对了吗?
面对这两个问题,齐晗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彻查江南官场的目的是为了转移朝廷的视线,借此让人遗忘京城命案,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的目的达到了。这半个月来,没有
任何一个人提及过京城命案,也没有人说过孙世通这个人。
那……以后呢?是不是就永远不会有人再提这件事?
当江南的事尘埃落定,当所有人的心平复下来,他们会不会想要问一问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为什么皇帝突然之间大张旗鼓地彻
查江南?这样的念头甚至不需要太多,一个、两个足矣!
也许他们始终也不会查到什么;也许查到了也会因为他这个皇帝的态度而选择闭口不言;也许有人会向丞相、甚至他这个皇帝稍
稍旁敲侧击一下……
那么,他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一切就成了……欲盖弥彰!
“想到什么?”君默宁看着齐晗恍然般的神色,问道。
齐晗把刚刚想到的那些如实说了。
“再想。”君默宁只说了两个字。
再想?齐晗被这两个冷冰冰的字眼吓得心都跳得快了几分,还有什么比弟弟们的安危更重要的?
正在齐晗苦思冥想的时候,君默宁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高高的宫墙屋顶矗立在黑夜中,围起了这一
方至尊至贵的天地。其实抛开一切不谈,齐氏的两代帝王都算得上英明了吧,至少他父亲在意的中州,的确正在朝着日渐繁荣的
方向走着。
如今是第三代帝王,他一手教养起来的齐晗。
君默宁负手而立,背在身后的双手中依然是那根会带来无限痛楚的刑具。今夜在齐晗到来之前,他一直都在犹豫着,是不是还要
如之前一般对他——毕竟,刚刚过了二十三岁生辰的中州国君,已经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了。
可是齐晗来了,仓皇着、狼狈着来了,除了皇帝的衣冠鞋靴,如他一贯以来最赤诚的孺慕之心一般,守着他当年一句玩笑般的气
话,跪落在他身前。
还是要教的……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只要他的晗儿还愿意尊他一声‘先生’,他就手持诫具,扶他、助他走一条不那么辛苦的帝王
之路吧。
至于会不会有人知道他所付出的所有心血,或是知道之后如何评价他君默宁这个人……人死灯灭,且待后世随意吧……
秦风恭敬地站在阶下,只觉万千繁星清朗皓月的光芒洒在廊下的男子身上,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他是亲眼看着主子一点一滴将
少爷教养长大的,十数年光阴倥偬,几度生死悲欢;如今,当他他从火海里抢出来的孩子已经站在了至高至尊的位置,可是……
秦风私心里,还是希望这个强大的男子,依然可以为他家少爷……遮风挡雨……
君默宁转身进去,门再一次被关上。
“想好了吗?”君默宁淡淡问道。
齐晗挫败地摇了摇头,垂首道:“晗儿愚钝,请先生……有以教我……”
“裤子褪了,趴到桌上去。”君默宁简单直白地吩咐。
“是,先生。”齐晗不敢耽搁,踉跄着起身、褪裤、伏案,只是到底久居高位,又许久不似这般如少年孩子般受诫,惯性的恐惧依
然存在,但更多的是挡也挡不住的羞意。
“根据你之前的分析,你想护着弟弟的事到底做没做到,连你自己都不肯定,是不是?”君默宁问道。
“是……”齐晗此刻已然明白,若不是他这个做皇帝的哥哥硬要横插一脚,或许案子还有可能被遮掩的可能,如今……却恐怕是不
能了……
‘是’字出口,思绪未完,藤条凌厉而熟悉的破空之声直直传入耳际,继而,干脆利落力道十足的五下在他身后炸裂开来!猝不及
防之下,齐晗疼地一声闷哼,一只手胡乱地抓着一杆狼毫,横咬进了嘴里!
凌乱的呼吸声里,更显得君默宁的声音清朗沉稳安定人心,“你是一国之君,满朝文武天下百姓的眼睛都看着你一个人,不管多
小的事,到了你手里,便成了大事。昀儿可以当局者迷、关心则乱,你不可以;昀儿可以想方设法替弟弟隐瞒遮掩,若换了为师
我,也会这么做,但是……你不可以!”
“晗儿……明白了……”齐晗松了嘴里的狼毫,颤颤说道。
“明白什么了?”
“晗……晗儿……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齐晗有多一点就透毋庸置疑,只是他这‘习惯性遗忘自己’的‘劣根性’实在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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