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休息吧,不早了。”君默宁淡淡道,算是认可了他的选择。
楚汉生忙过去扶起齐晗,爷也累了,晗儿也累了,大家都早些休息为好。
齐晗愣愣地随着师父的搀扶起来,转身,僵硬地抬腿,将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齐晗突然挣脱了楚汉生的搀扶,猛一个转身重新跪
落在地,膝盖砰然落地的声音让他的脸色骤然之间惨白如纸。
楚汉生尚未来得及出声,便听齐晗道:“先生!晗儿受先生和师父教养多年,深恩难报!若是因为晗儿致使先生陷入两难,晗儿
虽百死不能恕其罪一!所以,请先生不用为晗儿为难,该怎么做便怎么做,不……”
“我看你是太闲了,闲得满脑子胡思乱想。”君默宁冷冷的声音比外间无边的秋意还要肃杀,“从明日起,你所有的功课都翻倍,做
不到做不好的后果……你自己知道!”
第60章 蜕变
转眼半月,冬日的脚步已经跨入了这间似乎被世人遗忘的小小院落。院子里的榕树在多年的养护下,亭亭如盖,虽处冬日依旧郁
郁葱葱。冬日的阳光从疏枝密叶之间洒入院中,在青石板的地上投下一个一个斑斑驳驳的光点。
与少年手中的剑光相映成辉。
齐晗的双手如同灌了铅,七十二路剑法早就烂熟于心,只是平日里的半个时辰二十遍如今翻到四十遍,需要整整一个时辰才能练
完。
这是第三十五遍!
“嗖”!右手肘关节处又一阵酸麻,堪堪递出的长剑差点脱手飞去!少年一个飞身翻转才艰难地稳住了手中长剑,回身之后继续适
才未竟的剑招和剑意。刚刚开始练剑的时候他不小心掉过一次剑,而那次付出的代价,让他自此之后哪怕双手欲断也不敢再让长
剑脱手!
院子的回廊下,君默宁漫不经心地重新执起一颗棋子,不知跟什么较劲。
齐晗憋着一口气终于把遍数叠加到四十,一招回旋,阳光映着秋水长剑反射进疲累的双眼,他忍不住双眼一闭,脚下的最后一步
骤然迈错,左膝上便挨了一记尖锐的棋子!
他不由一声闷哼,右手拄着长剑,左膝跪地。一个呼吸未竟,只听“叮”的一声,长剑上几乎蹦出火花,遭到攻击的长剑无法受力
,齐晗整个人随着惯性往前倾倒,终于还是双膝跪地。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熟知规矩的少年马上拔直了腰身,端正跪姿。
之后才堪堪喘上那一口气,脸上布满了剧烈运动之后的汗水,静下来之后,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都能被自己的剑晃了眼,越发出息了。”君默宁落子转身,看着跪在院中的弟子。
齐晗垂首道:“是,晗儿知错……”
这话这半个月来重复不下百遍,他说习惯了,也习惯了承担之后的责罚。
君默宁问道,“打了你几颗棋子?”
“回先生,十六颗。”这是惯常的问题,齐晗心中有数。
君默宁也不赘言,随手拿起棋桌上长置的戒尺。
齐晗抿了抿嘴,膝行上前,平举右手,用左手撩开衣袖,右手臂上已经显现出斑斑驳驳的青紫,这是适才挨的棋子——君默宁的
手劲,向来不轻。
“啪啪啪……”
干脆利落的十六下戒尺抽打在白皙的手臂上,前后不过四五个呼吸。齐晗只觉手臂上一阵火烧火燎一样的痛楚炸裂开来,手臂依
然稳稳地举着,丝毫微动,脸色却白了。
“秦风,带他下去洗漱用餐,吃好了过来下棋。”
“是,主子。”“是……先生。”
翻倍的功课已经持续半月,近几日以来,练完剑挨完罚之后的齐晗便已筋疲力尽。秦风扶着他去内室洗漱,把所有的心疼和怜惜
深深地藏在心底。他安于现在安稳的生活,也知道少爷过的苦,可是……这一次,似乎有些隐隐的不同。
“少爷,您身上怎么这么烫?”进入内室之后,秦风小心翼翼地脱去齐晗中衣擦拭身体,他也习惯了看到少年身上的青紫淤痕,可
是今日又似乎特别热。
齐晗坐在凳子上任凭秦风擦拭,听到他问,只淡淡说道:“练剑之后热的,没事,风哥哥不用担心。”
秦风将信将疑,看他似乎除了疲惫一些也的确没有什么不舒服,便也安下心来替他擦好了身子之后,摆下清淡的粥食饭菜。
齐晗呆呆地坐在桌边,不动。秦风轻轻唤道:“少爷?”
齐晗回神道:“风哥哥,我……不想吃。”
秦风急道:“这怎么行?少爷,您功课那么紧,不好好吃饭怎么行?一定要多吃点儿,着都是您平时最爱吃的……”
“我吃,我吃……”齐晗苦笑着捧起碗筷——风哥哥越来越啰嗦。他右手小臂上挨了戒尺,此刻已经肿得老高,以致他整只右手都
在颤抖。先生没许上药,这伤这疼他还得受着。
话虽说着,到底齐晗还是没吃几口就停了。他借着先生的吩咐避开秦风的唠叨,用稍稍恢复了一些的体力走到院中,廊下,君默
宁还在琢磨那局棋。
远远的,青年手指执棋,手腕支撑着下颌,发丝如墨白衣胜雪,他神态安闲地与自己对弈;廊下一只铜铃随风发出叮叮之声,鼻
尖弥漫着茶香,好一幅谪仙般的画卷!
齐晗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似乎要把这幅没好的图景烙进自己的脑海,永生永世永不忘怀!
“过来,坐下。”君默宁头也不抬地吩咐。
“是。”齐晗低头应是,在先生对面的矮凳上坐下,执棋,白子。冬日晃晃,他心惶惶,竟不知为什么,眼前黑黑白白闪闪亮亮,
怎么都收束不起散乱无章的思绪。
“哒”一声落子,君默宁执黑修复了一片残章,黑子的形势顿时优于白子,这一局难度并不大。
周遭万籁俱寂,晌午的阳光照得人昏昏沉沉,齐晗不敢抬眼,他怕先生会发现他眼底怎么压都压不住的昏沉。棋盘上的黑白子全
部都混在一起,别说分析形势求取胜利,他连哪里落子都看不清!
终于,他颤颤地拿起一颗白子,抖抖地伸向棋盘,“哒”一声,落下一子……
“啪!”指尖突然流窜过一阵钻心的痛楚。
“呜!”齐晗本能地极快地缩回右手,用左手紧紧地捂住受到击打的指尖。痛楚使他清醒,他顾不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极快地
翻身跪倒在地,再将双手垂到身侧。
“清醒了没有?”君默宁的手里又拿起了那把这段时间里几乎不离身的戒尺,冷声问道,“先是胡思乱想,如今是神思不属,你学艺
五年,如今竟是如数都还给我了?!你自己看看你下的什么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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