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颇为兴致盎然,时不时地和身侧一位年龄稍大一些的长者说些什么。
长者一身墨蓝色衣袍,儒雅清隽,虽已过了天命之年,但是丰神俊朗,气韵无筹。他一一回答中年文士的提问,毫无滞涩之处,
实是智珠在握上下通达。只是不知怎的,在彼此无话的时候,长者眉间会有忧色隐显,虽然是转瞬即逝,却还是被捕捉到了痕迹
。
“丞相,我听说三少冬至未归?”中年文士不再纠缠与街面上的物品,转而问道。
而儒雅长者,正是当今丞相君子渊;那么中年文士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皇帝齐慕霖。
君子渊苦笑道:“皇上称他君三即可,三少什么的都是街面上的混话。”
“呵呵,”齐慕霖爽朗笑道,“丞相有所不知,京城地面上有很多人自称‘三少’,似乎这两个字特别有气势!”
君子渊无奈,“犬子少年纨绔,实在不像话。自从幽囚别院之后倒也安分,只是每年冬至总要私自逃离回家探母,今年……确实
未回。”
齐慕霖安慰道:“可见是懂事了,丞相也无需太过担心。”
君子渊点头称是。
“我听底下人说,悦来酒楼每年到腊八都会异常热闹。”齐慕霖换了话题说道。
君子渊接口道:“皇上说的是,士子们远道而来,悦来酒楼不但给他们提供低廉的食宿,每年腊八这一天,还会邀请琅嬛书院的
院长殷若虚来此指点,经年以来形成惯例。既是文坛盛世,也是出门在外的游子相互慰藉思乡之情。”
“离春闱还有一个多月,他们这么早就到了?”齐慕霖好奇道。
君子渊回答:“路远迢迢,士子们寒窗十载,不能错过了时间;当然,悦来酒楼提前两个月就替他们准备好了一应物品,让他们
在此安心复习三个月,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没想到着悦来酒楼竟有这份心思,着实惠及不少士子吧。”齐慕霖感叹。
“正是,”君子渊同意道,“已有连续四年的状元在悦来酒楼接下状元榜,榜眼、探花也有许多,现在吏部那些发榜的差役,通常第
一站先来这里,总能一气儿发出多张题名榜。届时,悦来酒楼为这些高中的士子摆宴庆贺,如同家人一般。对了,如今翰林院的
白天澜白学士,就是如此的。”
齐慕霖听着频频点头,却突然看到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少年这段时间情绪消沉,便是今日带他出宫,竟然也还是一副郁郁寡欢的神
态。
“昀儿?昀儿!”齐慕霖转头呼唤,“你不是总爱去悦来酒楼听书看戏?怎么今天这么不高兴?”
齐昀蔫蔫儿的,回话道:“爹,你们玩儿吧,不用理我。”
齐慕霖和君子渊相对而笑,这少年心事倏忽变化,不猜也罢。一行人行行复行行,终于来到了已经人满为患的悦来酒楼。
酒楼的形制如同平常的酒楼和戏园的结合,大堂中摆放许多八仙桌,齐慕霖一行步入大堂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全部坐满;因为今日
是腊八士子会,所以座上大多是文人士子,有今次参加科考的,也有慕名而来感受氛围的。
有酒店统一服装的小厮上前有礼询问来意,得知也是慕名前来共享盛会,又见几位衣冠楚楚气质非凡,小厮忙将他们引至二楼雅
间。齐慕霖反对道:“来这里就是要感受士子氛围,给我们在大堂安排一处座位吧。”
小厮正感为难之时,君子渊却看见了君宇君寒也正在堂中。
君宇、君寒、王源和齐暄、莫垚五人占了一桌正在看戏,也在不经意间看到了齐慕霖一行人,连忙站起身相迎。只是此处大堂,
他们又分明是便装打扮,自然不好行礼。
如此以来,齐慕霖想坐在大堂的目的也达不成,索性就在小厮的引领之下上了二楼雅间。君宇等人连忙跟上。
此刻,戏台上的戏正唱到精彩之处,而酒楼门口传来殷若虚殷院长到来,一时之间,轰轰烈烈的声音响彻了整间酒楼。
却在此时,骤变陡生!
二楼三楼的雅间门户洞开,密密麻麻的黑衣人纵身跃下,目标直指皇帝齐慕霖!
不管外面如何翻天覆地血雨腥风,小小的别院里一如既往的宁静祥和。
自冬至前一日齐晗病倒,真如老话上说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便是有君默宁日日针灸行针,配以最有针对性的药方,少
年还是在床上缠绵了十来日才堪堪能够下床。不过经过这么一病,浑身上下更是瘦得皮包骨头,竟有些弱不禁风的羸弱感。
在医道上颇有造诣的君默宁如何不知,他是心病多于身病。他实在气不过这孩子钻进牛角尖自寻死路,治病期间的脸色便一日臭
过一日。于是,每每行针之时,君默宁都觉得他的针是扎在一块僵硬的石头上!
后来,同伙楚爷实在看不下去了,板着脸和他家爷进行了一番深入而严肃的探讨,诸如晗儿积劳成疾是谁的责任啊?晗儿也是想
报恩啊?晗儿多乖啊爷您怎么能这么吓他呢?晗儿……巴拉巴拉……
而后,奶爹楚爷又和蔼地和他家晗儿进行了一番安慰,说是你先生罚你也是你不肯低头嘛!哪有弟子跟先生杠的啊?你家先生好
面子,知道晗儿你乖所以你先认个错呗!你先生其实很关心很心疼你的!所以见到你先生不要再僵硬得像块石头啦,你家先生…
…巴拉巴拉……
经过这一番折腾,那俩师徒才基本恢复了见面时该有的氛围。
楚爷表示,心很累……
齐晗能够下地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拖着软绵绵的身子跪在书房认错请罪,他没有听到冬至日他先生在床前所说的那番话,但
是他是聪明的孩子,如何想不明白先生之所以生气重罚自己,大抵不过是因着自己那找死的念头!
他应该相信先生的!
相信他不把自己送回皇室,就一定会有保全自己的方法;他如此自作主张忤逆不孝才是真正给先生增添麻烦!况且如今事情并未
发展到非生即死的地步,他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先自己乱了阵脚?!
那一日,他端端正正地跪在书房里,一条条错一条条认一条条请罚。
后来他不太记得先生说了什么,只是偶尔抬头的眼角余光里,看到正坐的先生别过头只看到一个侧脸,当然,他记得那一句“功
课先减半,好好调养”。
然后,他就花半天完成“减半”的功课,花半天在院子里发呆。以往这个时候先生因为伤重,他要和师父一起清理晏天楼的账目,
今年也不用了。他在书房伺候的时候,眼看着一笔笔的入账被划走,购买和运送大量衣服和棉被送往北疆;奇怪的是,竟然不见
先生运送粮草,也许是先生早就安排好了,所以不用挤在一起发送了吧,不明就里的齐晗这样猜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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