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上天和命运怜见,鬼门关前回了头。
“三哥!”齐帝收到消息,放下公务便朝着他的寝宫奔去,“伤成这样还顾什么虚礼?!”齐帝扶着他靠在榻上,盯着太医替他诊脉。
“启禀皇上,王爷如今虽然醒了过来,但仍需细心调养着,只是日后怕是会留下病根。”
陆玦听着陌生的称呼,还有些恍然。
齐帝将太医打发下去开药方煎药,自己坐在床榻边,陪着陆玦说话。
“臣还未曾向陛下请罪,未能攻下北燕,是臣的失职。”这是陆玦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声音中是久不出声后的嘶哑,肺上的伤也添砖加瓦着,调出了再不似他之前温润声音的沧桑。
“虽说败了,不过大魏也元气大伤。沈琮战死,忠戍折损严重,急于求和的也不只我们。”
陆玦苍白的脸蓦地抬起,双手抓紧了齐帝的双臂,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齐帝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陆玦白的吓人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透露着血色。
“你说沈琮怎么了?”
“沈琮战死……三哥,三哥?”
你终于将你的一切都给了我。
陆玦松开齐帝,身子软软的靠向身后,低着头,笑了出声。
张扬,肆谑,猖狂。
扮猫的老虎终于露出了他尖锐的獠牙,在丛林中嘶吼着,叫嚣着自己的无往不利。在万兽屈服后,又忽然想念起那只被自己咬断咽喉的雄狮。于是他安静的回到自己的洞穴,磨平利齿,拔去尖甲,重新披上宠物猫的外衣。
“陛下,臣有一请求,还愿陛下恩准。”
齐帝默许。
“三王重病,药石无医,三月初薨。”
大齐国哀一月,禁婚娶,禁舞乐。
陆玦走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促成了大魏与大齐的议和文书,百年之内,再无战乱。
他离宫的那天,艳阳高照,像他跳入陷阱守株待兔地等着沈琮来救他的那天的天气。
相互算计着,赔进去了两颗真心。
齐帝说,沈琮孤身入敌,被斩落马下,在马蹄践踏下连全尸都没留下。
可他明明印象中的最后一个场景,是躺在尸堆上的沈琮,抬起手想制止秦鹰的动作。
他没有死。
踏遍山水千万重,也要寻至你的踪迹。
陆玦上马,绝尘而去。
从此,大齐再无三王。
转眼一个春秋,他走过北燕,走过江南水乡,最终回到了京城。
付之一炬的将军府按照原来的模样重新修建起来,奉上了沈琮的铜像和牌位,许多人不远万里而来,只为了祭拜沈琮,为他上一柱清香。
陆玦站在对街,远远地朝着将军府望去。
他摸了摸脸上新贴上去的疤痕,确认了不会被认出后,才摸出碎银,买了两柱香,恭恭敬敬地插入了香炉。
“信之,我知错了,你为何还不回来。”陆玦心道,微微侧目,扫到了一旁另一块灵牌。
上书:御史大夫陆氏,沈琮夫。
陆玦一震,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上面的文字。
“哎!干嘛的!将军灵前,岂容放肆?!”
“抱歉。”陆玦拢了拢衣服,匆忙朝外走去。刚出大门,便被身后的一个人拦了下来。
“秦将军,这人怎么了?”门卫见状,也紧张了起来。
“哦,没事儿,这位公子在里面掉了东西,被我捡到了。”秦鹰打发了门卫,对陆玦道,“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陆玦跟着秦鹰去了附近的茶楼,二人相对而坐,秦鹰先道:“你竟然还敢回来。”
“抱歉。”
秦鹰冷笑着,看着他伪装过的脸,道:“你这句抱歉,我受不起,留给该听的人说吧。”
陆玦垂着头,没有接话。
“谢谢你把我的灵牌设在了他旁边。”
“那可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想抽你筋扒你皮,让你为我战死的兄弟偿命。”秦鹰收起了冷笑,满脸的仇恨让他的表情分外狰狞,“可偏偏有人爱你爱的没了理智。”
陆玦双手紧握,双目含着期待望着秦鹰。“他果然活着对吗?”
“陆玦,你当年故意泄露给我你的身份,算计我和信之的那笔账,那一箭算清了。”秦鹰道,“信之离开的时候,跟我说如果你回来,便让我告诉你,他在一开始的地方等你。”
“多谢。”陆玦甩下这句话便风风火火的离开。
他已不知换了多少匹马,日夜兼程,风雨无阻,一个月的路程被他压缩成了二十天。
当一幢木屋映入他眼中的那刻,他几乎要哭出来。
陆玦翻身下马,胸口上的旧疾有些隐隐作痛,喉咙里也翻涌起寸寸腥甜。他一步一步地走近,生怕又是一场空欢喜。
沈琮提着一只鱼从木屋的另一边出现。
陆玦心头的石头落地,砸出了震耳欲聋的思念的尾声,久久不绝。
“我捕了你最爱吃的鳜鱼,可能没有府中厨娘做的好吃,你愿意尝尝吗?”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齐篇番外,陆玦的故事讲完~
☆、番外·大齐篇
夺嫡,从来都是皇室最血腥无情却又无可避免之事。
从嫡,六殿下齐瑄名为嫡子,可所有人都知,他不过是皇后从低位嫔妃处过继而来之子。
从长,长子、二子早夭,三殿下齐现虽为长,却被人诟病随其母身份卑微,难承大统。
无嫡无长之时,十一殿下子凭母贵,成为太子位炙手可热的争夺者,背后强大的家族成为了十一最坚实的后盾,为他带来了巨大的利益。
“三哥。”十一朝着齐现稍稍低头,便算是打了招呼,“听说父皇正在接见丘鹬来使,怎么,竟然没召三哥过去么?”
“我要去招待塔克尔王子,丘鹬那边有老六在,不需十一弟关心。不便让王子久等,便不陪着你多言了。”齐现不欲与他多言,转头欲走,却被十一叫了住。
“三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真的很让人讨厌。”十一转着手上的扳指,倨傲地瞪着齐现,眼中尽是蔑视与张狂,“你和六哥在背地里的勾当,瞒得了父皇,可是瞒不了我!”
齐现转过身来,表情没有丝毫起伏,就像十一所说之事与他毫无干系。齐现端着长辈的架势道:“我记得父皇昨日说你的文章浮躁有甚,内涵不足。十一,文如其人,有功夫,多读读书吧。”
十一被齐现一番话气得跳脚,可对方却只给他留下一个淡然无争的背影,再不理会。
当晚,塔克尔王子被发现暴毙于驿馆内,齐帝大怒,将齐现软禁在宫中,命齐瑄彻查此事。而最终调查的结果,直接指向了十一和他背后的家族。
“三哥,你可知丘鹬和塔克尔纷纷遣了来使是为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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