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曲三千_dnax【完结】(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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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那个。”又吉看了看他,最后叹了口气:“这次能成功么?”

  “指什么?”

  “暗杀。”

  染丸笑了,那个笑容毫不造作,既不是故意装出来的成熟,也不是刻意的高深莫测,反而因为看清了事实而展现出一种了然于胸的坦然。

  “又吉。”他笑着说:“仅仅只靠一两个、十几二十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改变历史的,暗杀这种事,从来就没有真正地起到过作用,只不过……嗯,你在乡下种田的时候,也曾经拜过地藏菩萨吧。”

  “拜过,求平安嘛!”

  “有求必应了么?”

  又吉搔了搔头,没有立刻回答。

  染丸微笑着说:“明明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可还是忍不住会去拜佛,凡事也都是这样,就算知道没有用,也会照着做下去。”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绝望吧,绝望的时候相信神明的存在,就是唯一的希望和寄托了。”

  又吉是见过染丸的身手的,他在行动的时候让人感到精力充沛,可一旦安静下来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忧郁和艰难的环境会使人迅速成长,超越自己的年龄。

  这一时刻,又吉感到在一个少年面前求教的羞愧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忧伤。

  染丸那样说完后,忽然回过头来望着他道:“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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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注:

  香取神道流:战国时综合古流武术,由下总国香取郡出身的饭筱长威斋家直创立。

  第四十五话?鼓之音

  十一月,看似平静的尾张藩内涌动着一股暗潮。

  权力者之间不断展开竞争,反叛者暗地里四处奔走,但是灾厄和饥荒却并没有能够让长年累月生活在富庶之中的人们开始节俭,那古野的城下町依旧繁华如常,有钱人照样看能乐逛游廓,吃喝玩乐,看不出一点烦恼。

  一切好像都没有任何改变。

  但是改变往往是日积月累的,突变并不一定可怕,很多时候反而是感觉不到的缓慢变化会让人措手不及。

  到了中旬的时候,城下町开始张罗着举行“七五三祭”的祭典。

  仿佛像是要冲淡天灾带来的阴霾,庆典显得分外热闹,孩子们都穿上漂亮的和服往神社参拜,路上挂满了灯笼,商贩们更是络绎不绝,有卖赤豆饭和千岁糖的,也有卖漂亮的扬子和春声君风筝的,纸糊的偶人和狐面具琳琅满目地挂满了整条神社之路。

  和这一派热闹不凡的景象相比,那古野城中却显得冷清。

  长子光正的正室夫人希子没有孩子,句月更是不可能怀孕,偌大的城中没有孩童的嬉笑声便少了一份热闹的气氛。

  黄昏将尽,一天又要过去,清次看着外面的天空,忽然说了一句:“真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这么热闹的日子,却只能呆在这里看落日。”

  秀家笑道:“你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也想去神社参拜么?”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不过今年已经错过了魂祭,再错过七五三祭,接下去可就没什么祭典可期待的了。”

  “今年的魂祭……那天你在干什么?”

  这一年魂祭的日子仿佛有着什么特别的联想,秀家若有所思地开口问道,却听见背对着他的清次用一种懒散的语气说道:“我那个时候被关在奉行所的牢狱里,和快要被斩首的杀人犯一起过着魂祭日。”

  “我也想起来了。”

  那一天的确是十分重要的日子,句月舆入尾张德川家,当天晚上城下町发生了火灾,而就是魂祭的第二天,秀家在奉行所中见到了清次。

  “虽然被关在牢里没有办法去参加祭典,但是却有看到烟火。”

  清次的嘴边露出了微笑:“第一个烟火窜上天空的时候,我看到了……”

  “是红色和金色,像秋天的契草一样,散开之后过了很久才消失。”

  秀家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清次把头转了过来:“你也看到了?”

  “你说呢?”

  “是偷溜出去的吧。”

  “今天要不要也试一次?”

  清次真正的笑了出来:“你还真是懂得变通,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怎么办呢?到时候就装疯卖傻吧。”

  秀家微笑着站起来走到回廊上,清次也跟着站起来,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有两个人正向着这边走来。

  光正的脸上本来是没有表情的,但是一看到秀家就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意,等看到秀家身后的清次时,那个笑容中更是加入了刻薄的意味。

  “秀家。”

  “哥哥。”

  就算明知道他要说出尖酸的话还是得做出客气的样子,清次冷眼看着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互相对峙,而秀家显然处于弱势。

  这个弱势,有一大半是由自己造成的吧。

  他等着听光正究竟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德川光正并没有对秀家说什么,反而绕过了他走到清次的面前。

  他们面对面地站着,目光相对,清次毫不回避地望着光正。

  存在于这个男人心里的想法,清次自然已经明白了,光正对他的恨意以及要杀他的理由早在他重伤的时候就已经当面说过,但是尽管如此,再度相对的时候却仍然无法摸透对方的心思。

  “真是大逆不道。”

  忽然从光正的口中说出的这句话,直截了当地指向了清次。

  “像你这种低贱的人,怎么敢这样站在我面前,还不快跪下!”

  看到清次没有动,光正冷笑了一声道:“只不过是个勤役,居然这么目中无人。”

  他话题一转,忽然问道:“听说你还是松前藩主临终立嗣的继子,是真的么?如果是真的那就难怪了,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即使继承了家督也只会丢脸,幕府不承认你是松前家的养子果然是对的。”

  秀家听着这些刻薄的话,眉间一皱,刚要开口阻止,就看到清次一弯腰,毫不犹豫地在光正面前跪了下来。

  这一下,就连光正本人也感到诧异,一下子不知作何反应。

  清次双手着地,深深地埋首在地板上,但什么话也没有说。

  就这样,不知是因为夕阳完全落了下去还是的确如此,空气仿佛变得冷洌起来。

  如果自己不在身边,他未必会这样做吧。

  秀家感到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似的沉闷,好几次都想伸手把清次拉起来,但是那样做的话,大概反而会使屈辱感更为浓烈。

  世上再没有比兄弟之争更让人痛心的了。

  秀家望着跪伏在回廊上的清次,想到那些曾经说过的话,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光正从身边走过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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